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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偵探/懸疑]涼風涼 -【.hack//CELL.一】終結的世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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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qaz821016 於 2010-2-10 09:53 AM 編輯





【 內容簡介 】


        世界最大的網路遊戲「THE WORLD」。

  在那裡,美貌的擊劍士「碧」也正從事著一項職業,那就是「出氣筒」。

  在一定時間內持續閃避攻擊,一旦被擊中的話就要付出獎品……

  在這個刀光劍影、受到欲望與攻擊衝動驅使的玩家們所集結的地方


  「碧」凝視著生與死。

  當追尋傳說中的PK「三爪痕」的「長谷雄」出現在她面前時


  新的命運之輪開始轉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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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qaz821016 於 2010-2-11 12:04 AM 編輯

VOL.1


□□□ 在近似絕望的深邃黑暗中,「她」誕生了。


□□□ 沒有受到任何人的祝福,也沒有遭到任何詛咒,只是忽然地誕生--


□□□ 聽不到出生後的初次啼哭。世界上並沒有迴盪著任何對於誕生感到歡喜或憎恨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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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qaz821016 於 2010-2-10 10:10 AM 編輯

VOL.2



□□□ 街上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 但一轉眼間,便被名為喧囂的濁流所淹沒。


□□□ 紅綠燈由紅轉綠,人們以競速般的速度紛紛開始前進。他們的表情沒有一絲從容,每個人就像被逼得走投無路一樣。彷彿不斷向前邁進就是他們的使命,大家競相向前衝刺。


□□□ 化為臨時競速場的交叉路口上擠滿了人。年齡、性別或是職業都不盡相同,其中就屬下班回家的公司員工最多。他們大多並未踏上歸途,而是流竄到鬧區去享受下班後的時光。


□□□ 次多的族群是學生,其中也夾雜著下村綠的身影。她身穿以深藍色為底色的冬季水手服裝,-面任其有如日本人偶般的亮麗黑髮隨風飄揚,-面走著。直挺得讓人吃驚的背脊,任誰都會回頭一望的端正五官--儘管身上散發著猶如富貴人家子女所培養出來的氣質,但綠的家庭並非特別富裕。造就這股凜然氣息的,是管教嚴格的雙親,以及開始在社團活動裡學習的劍道。


□□□ 「你不覺得最近開始變多了嗎?」


□□□ 在雜亂紛飛的各種嘈雜聲之中,卻可以清楚地聽見某個女性的聲音,發出這個彷彿會迴盪在空氣中的高亢聲音的,是與綠身穿同樣制服,笑容天真的和泉果步。她是綠的兒時玩伴,也是唯一可以稱得上好朋友的對象、她比綠矮了約一個頭,擁有一張看似小學生的娃娃臉。話雖如此,她的精神年齡與真實年紀相同,即使以女性的角度來看,她的口才也是一流的。


□□□ --如果你是男生的話……


□□□ --你想想嘛,人家只要提到兒時玩伴就一定是異性!


□□□ --對於期待著與兒時玩伴譜出一段戀曲的我來說,愈來愈想否定你的存在了。


□□□ 她就是一個會正經八百地說出這番話的毒舌家。


□□□ 不過,這兩人都不遑多讓。綠也正處於對異性感到興趣的年紀。


□□□ --跟你走在一起,男生都不敢過來搭訕了。


□□□ --真是一場災難。


□□□ --如果害我嫁不出去,你要怎麼補償我啊?


□□□ 綠脫口而出幾句俏皮話,然後仰天長歎。


□□□ 但在幾經舌戰之後,兩人最後一定會彼此安慰起對方來……


□□□ 綠忽然發現到果步正盯著路上走過的行人。正確來說,是盯著他們頭上的那具M2D。由於外觀酷似太陽眼鏡,雖然在某些地點、時間和服裝的搭配下會覺得格格不入,但或許是M2D已經十分普及的緣故,在意這一點的人出奇地稀少。當她們得知有些強者會根據TPO(註:時間、地點、場合)來訂製不同外觀的M2D時,就連綠也驚訝得合不攏嘴。


□□□ 「我記得果步也有那種東西吧?又不是很罕見。」


□□□ 「不,不是這樣的。」


□□□ 果步停了下來,瞪大了彷彿快掉出來似的大眼睛凝視著綠。


□□□ 「罕見的是在這個時代,你居然還沒有M2D的事實。我從以前就一直很想問你了。」


□□□ 「很多人也沒有,不是嗎?」


□□□ 「那是少數人……」


□□□ 「嗯~可是我現在也不覺得有什麼不方便,感覺不太吸引我嘛!」


□□□ 聽到這番冷淡的回應,果步擺出一副誇張的動作長聲歎息。


□□□ 「你這樣會交不到朋友的哦!」


□□□ 「哎呀,你也會說這種話啊!」


□□□ 「……敗給你了。」


□□□ 綠苦笑地看著一臉失望的果步。


□□□ 「那東西真的有那麼好嗎?」


□□□ 突然察覺到自己正站在路口中央聊天的綠,像是在引導果步一般移動腳步。兩人在紅綠燈開始閃動之際越過了斑馬線,之後便在眾多林立的高樓大廈之間,你推我擠地前進。


□□□ 「好不好另當別論,你沒有M2D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議了。我這麼熱心地向你推薦,你卻一點也不領情。」


□□□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畢竟沒有的話也不會怎麼樣吧?」


□□□ 「哎呀,別這麼說嘛!」


□□□ 果步用楓葉般的小手輕輕拍了拍綠的肩膀,然後微微一笑。雖然不明白那個笑容有什麼含義,不過綠推測她大概是想說:「不用用看怎麼會知道?」吧……儘管她經常指責綠的先入為主觀念太強,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 (總覺得……)


□□□ 心中萌生出一種模糊的感覺,這是至今尚未購買的最大理由。


□□□ 像行動電話一樣可以帶來帶去的終端或許很便利,綠也體認到了這一點。不過這個M2D充斥的社會,已經變得很不尋常了。


□□□ 無論是在街上、電車、學校或咖啡廳裡……每個人都戴著M2D,埋首於自己的世界中。人們可以即時收集許多的情報,並輕鬆地溝通交談,但另一方面,人際關係卻變得極端淡薄。至今也不斷有人捨棄現實後,將自己禁錮在網路裡。


□□□ 科技的進步果然可喜,但文化遭到捨棄卻是一大隱憂。


□□□ (要是我這麼說的話,又會被她揶揄是優等生的發言了。)


□□□ 正當綠一邊整理瞬息萬變的思緒,一邊將意識集中在步行上時,裝設在大樓上的巨大電視牆映入了視野之中。


□□□ 無數鑲了華麗寶石般的刺激性光芒--在紛紛聚集後產生了形狀,顯示出影像,仔細一看,是兩人剛才談論列的M2D新機種展示影片,影片中的當紅偶像正在賣弄著讓人傻眼的獻媚動作。


□□□ 看來似乎在設計上下了下少功夫,線條分明的外殼有種獨特的美感。


□□□ (可能是開始意識到審美的眼光了吧……)


□□□ 即使如此,綠還是不願去想像M2D普及的世界。


□□□ 但是在開口批評之前,綠便被不斷激烈閃動的明亮影像所吸引,彷彿一直注視著就會頭暈目眩一般,而事實上綠也感到愈來愈不舒服。


□□□ 「哦!綠終於也感興趣了嗎?」


□□□ 或許是注視著展示影片的緣故,果步露出帶有含義的笑容,用手肘戳了戳綠的側腹。綠則是回以曖昧的笑容,一邊也用手肘頂回去,然後重新注視著影像。


□□□ 原本以為影片要結束了,畫面卻再度亮了起來,映出了一座陌生都市的影像。以一棟看似神殿的巨大建築物為中心,色彩華麗的雷射光從地面延伸,在空中彼此交錯,看起來就像是拉斯維加斯,但建築物的構造卻太過於背離現實。


□□□ 當綠正在思索這是哪部電影的預告片時。


□□□ 「是Ω伺服器的開始城鎮『路米納·克羅斯』。」


□□□ 果步像詠唱魔法一般地念了出來。


□□□ 「Ω的開始城鎮?那是什麼?」


□□□ 綠皺起眉頭。

□□□ 「Ω伺服器的開始城鎮『路米納·克羅斯』,算是『THE WORLD』之中的大城鎮之一吧!」


□□□ 「那個就是你說的電視遊戲吧?」


□□□ 「電視遊戲……你究竟活在哪個時代啊?」


□□□ 果步抱頭歎息,然而隨即便苦笑著自言自語道:「雖然很符合你的個性啦!」


□□□ 「剛才的影片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不過下次有機會一起來玩吧!我有好多地方想帶你去逛逛。」


□□□ 也許是-顆心早已飛到了「路米納·克羅斯」,果步露出一副作夢般的少女表情,注視著影像。


□□□ 「可是如果要和果步一起玩的話,就必須要有機器才行吧?」


□□□ 綠發出了呻吟,腦中浮現出存款的金額:靠著零用錢以及打工兼差,一點一滴存下來的金額大約有三十萬日幣,以整套配備將近十萬日幣來看,雖然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但應該很容易就能再賺回來。


□□□ 此刻她開始計算起當中的得失。


□□□ 綠的視野突然毫無預警地扭曲起來,世界就像用拳頭將黏土模型打壞一般失去了形狀,逐漸崩潰。


□□□ (感覺……好難過……)


□□□ 在腦中產生疑問之前,身體就先做出了反應。


□□□ 或許是三半規管停止作用的緣故,綠失去平衡感,天與地在瞬間翻轉。這並不是普通的暈眩那麼簡單,而是一種近似用手在腦中翻攪般的絕望感。就在綠懷疑它是否侵蝕了腦部的同時,轉眼間便侵蝕了全身。


□□□ 「啊……」


□□□ 氣泡破裂般的微弱叫聲從綠的口中傳出。


□□□ 雙腳離地,身體飄浮在空中--


□□□ 意識急遽遠離,世界沒入了黑暗之中。


□□□ 遠處傳來了果步的驚叫聲。



□□□ 離開草原的碧,出現在Δ伺服器的開始城鎮裡。


□□□ --悠久的古都「馬克·阿奴」。


□□□ 那是一座存在於「THE WORLD」之中,最古老都市的名稱、下沉的夕陽將整座城鎮都染上了暮色。令人聯想到中世紀都市的建築物充滿鄉愁,漂蕩著觸動心弦般的憂鬱。


□□□ 碧的呼吸急促,腳步加速。


□□□ 或許是小時候的記憶被喚醒的緣故,她的心境變得猶如一個急著要趕同家的小孩子。


□□□ (小時候嗎……)


□□□ 碧苦笑著,將記憶的絲線緩緩地拉近。但那彷彿蒙了一層薄霧般地模糊不清,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 (真是的。)


□□□ 歎了一口氣之後,碧用手往上撥了撥自豪的黑髮,接著望向燃燒般搖曳不定的夕陽。


□□□ (就算知道這是遊戲的世界--偶爾也會忘記吧!)


□□□ 碧往「馬克·阿奴」的街景望去。這裡宛如一座以蒸汽技術為背景而發展的城鎮,蒸汽從各處的建築物當中噴出,營造出相仿的氣氛。讓人人感覺置身在一個重現了蒸汽龐克的世界。(註:以十九世紀至二十世紀初蒸汽時代為背景,並以當時的科技水準為基礎所營造出的世界觀。其代表作品包括「天空之城」、「蒸汽男孩」)


□□□ 碧抬頭仰望渾沌之門圓頂屋。這棟建築物的內部容納了用來傳送至各伺服器以及冒險區的『渾沌之門』。由於前往冒險時必須要使用混沌之門,因此這裡是個必定會有許多PC出入的場所。


□□□ 碧背對著混沌之門圓頂屋,用緩慢的步伐邁進。


□□ 這個地方的通行量很大。大部分的PC都是剛踏入「THE WORLD」的新手,只要觀察一下他們的裝備和行動就會明白。不過,假扮新手的老手PC也不在少數,光從外表上是很難判斷的。


□□□ 當碧開始朝「馬克·阿奴」中央的廣場前進時,身體伴隨著輕微的暈眩向前方傾倒。碧在跌倒之前裝備了大劍,當作枴杖來支撐整個身體。


□□□ (果然……太勉強了。)


□□□ 與長谷雄一戰對身體造成了超乎想像的負擔。肉體的疲勞自然不用說,波及精神層面的壓力也無法估計。


□□□ (「死的恐怖」這個名號--果然名不虛傳。)


□□□ 路過的PC紛紛以懷疑的表情,看著忍俊不住而暗自竊笑的碧。


□□□ (在被人通報之前,要想個辦法才行。)


□□□ 碧彷彿要排除雜念般地左右搖了搖頭,接著撐起雙腿,試圖站穩身子,然而身體上的不適卻超乎了碧的想像。


□□□ 如脈動般的陣陣疼痛遊走在胸口。那不光是肉體上的疼痛而已,也逐漸地侵蝕著精神。


□□□ 碧將手按在胸口,深深歎出一口氣。



□□□ 怦通--



□□□ 分外激烈的脈動,令碧纖細的身軀晃了晃。


□□□ 「這是--」


□□□ 碧睜大眼睛。


□□□ (這是……什麼……)


□□□ 從內心深處滲出的黑色情感。


□□□ 它猶如漣漪一般逐漸擴散至全身。



□□□ 怦通,怦通--



□□□ 為了要平復胸廓中不斷異常跳動的心臟,碧撕扯著胸口,然後再用力地按壓住。


□□□ (感覺……好難過……)


□□□ 這股湧出的奇妙情感逐漸支配著身體,感覺彷彿有人正在奪走肉體的主導權似的。


□□□ 不知不覺中,碧浮現出了殘酷的笑容。


□□□ 嘴角以奇妙的角度上揚,瞳孔放大。


□□□ 「咦?你不要緊吧!?」


□□□ 「你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哦!」


□□□ 碧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以緩慢的動作抬起頭來。眼前身穿亮綠色衣服的斬刀士少年,和一名矮胖的獸人族魔導士正探視著她的狀況。他們兩人全身都散發著令人愉快的氣息。


□□□ 「是終端故障了嗎?」


□□□ 斬刀士少年半彎下腰,端詳著碧的模樣。


□□□ 「莫非是新手~?」


□□□ 像個雪人失敗作般的魔導士開始在碧的周圍小跑步了起來。其滑稽的模樣令碧不禁露出微笑。


□□□ 「啊!笑了!她笑了哦!」


□□□ 斬刀士看著鼓掌歡呼的魔導士,歎了一口氣。


□□□ 「我看不是她笑了,而是你被人笑了。賈士伯。」


□□□ 「咦咦咦!?我什麼時候成了笑柄!?怎麼辦,席拉巴斯~」


□□□ 「這種事我哪知道。」


□□□ 席拉巴斯苦笑著,對賈士伯聳了聳肩。


□□□ 「反正我是個小丑,難免會被笑的啦~」


□□□ 「別說是搞笑,你自己本身就是笑料了。」


□□□ 「啊嗚~」


□□□ 賈士伯露出既生氣又悲傷的複雜表情,一邊跺著腳。


□□□ 「你們兩個難道是搞笑藝人嗎?」


□□□ 碧偷偷地笑著,同時將身子擺正。在不知不覺中,身體上的不適已經消失無蹤了。


□□□ 「至少我不是。」


□□□ 「我也不是喔~」


□□□ 「默契真不錯呢!」


□□□ 碧伸手掩住嘴巴,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


□□□ 「啊,還沒自我介紹。我是--」


□□□ 『你是席拉巴斯,而這邊這個小個子是賈士伯。對吧?」


□□□ 碧用手制止席拉巴斯,然後以清澈無比的聲音說了出來。席拉巴斯和賈士伯兩人則是渾然忘我地注視著她。


□□□ 「哎呀,你們不問我的名字嗎?」


□□□ 碧繃起一張臉,搞笑二人組見狀後頓時開始手足無措起來。看到兩人滑稽的樣子,她的表情自然而然地綻放出微笑。


□□□ 「開玩笑的,我是開玩笑的。」


□□□ 「什麼啊,原來是在開玩笑~」


□□□ 說賈士伯捧著肚子大笑,一點也不誇張。


□□□ 「雖然現在問是有點晚了,請問你的名字是?」


□□□ 「碧,跟我眼睛的顏色一樣。」


□□□ 碧指了指自己的碧眼。


□□□ 「哇~簡直就像是你個人的記號呢!」


□□□ 「因為這可不像你的體型那麼爆笑。」


□□□ 「嗚嗚--」


□□□ 賈士伯的臉上露出了彷彿出席葬禮般的暗沉表情,接著整個肩膀無力地垮了下來。


□□□ 「騙你的啦,騙·你·的。」


□□□ 碧的一隻眼睛眨了眨,然後以哄小孩子般的手勢輕輕撫摸賈士伯的頭。


□□□ 「哇,我被騙了~」


□□□ 斜眼看著舉起手來握拳抗議的賈士伯,席拉巴斯再次轉向了碧。


□□□ 「對了,碧。我們現在要出去冒險,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組隊呢?」


□□□ 「咦?我們!?」


□□□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提議,碧浮現出茫然的表情。


□□□ 「我們發現了-個很有趣的地方。」


□□□ 「那裡叫『喪失之地』(失落的大地),是Fragmen時代所創造出來的冒險區哦!」


□□□ 「啊,所謂Fragmen就是相當於『THE WORLD』前身的一款遊戲……不過碧應該也知道這件事情吧?」


□□□ 席拉巴斯苦笑著搔搔頭。


□□□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好久沒有跟人組隊了呢!)


□□□ 碧至今為止,每天都周旋在眾多的PK之間,就連她也無法理解自己這麼著急是為了些什麼?


□□□ 「不好意思。我朋友還在等我,所以今天大概不行。」


□□□ 碧說完後深深地行了個禮。


□□□ 「不不,畢竟太唐突了。是我不應該提出這種要求的。」


□□□ 「沒錯沒錯,而且以後有機會還是可以再進行冒險嘛!」


□□□ 「賈士伯說得沒錯。」


□□□ 席拉巴斯用爽朗的聲音說道。而站在他身邊的賈士伯則是一直不斷點頭。


□□□ 「下次再邀請你,到時候一起去冒險吧!」


□□□ 「那麼,我們現在要出發了,至少先交換一下名片如何?」


□□□ 碧點點頭,將自己的名片傳送給席拉巴斯和賈士伯。兩人則是分別傳了自己的名片過來。


□□□ 這是只限於「THE WORLD」中才可以使用的名片,是能夠用來確認對方狀態的好用功能。例如登入中會顯示「線上」的狀態,而忙碌的時候則會顯示「忙碌」。同是也可以設定成讓對方以為自己不在線上。


□□□ 「那麼,再見了!」


□□□ 「拜拜--」


□□□ 「嗯,拜拜。」


□□□ 看著不斷回過頭來揮手道別的雨人,碧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這是在「THE WORLD」當中難以獲得的感情之一。


□□□ 這個世界的人們都急忙趕著去赴死。他們暴露出感情,剝奪自己的生命後死去。現實世界中不可能有這麼多接觸生與死的機會。或許對他們來說,就連殺人以及被殺也算是經驗之一吧!


□□□ 這是現實中所無法獲得的極致自由--


□□□ 也就是殺害他人的自由。


□□□ 奪走他人生命的自由,終結自己生命的自由。從被「自由」這個規則所束縛的現實中解放出來的他們,會在「THE WORLD」裡PK化也是理所當然的。


□□□ (所以我一直在追求……追求見證過最多死亡的那個人。)


□□□ 以絕對的力量陸續殺害PC的三爪痕,帶給碧的不是絕望而是希望。


□□□ (我存在的理由--從哪裡來,又要往何處去……)


□□□ 碧忽然這麼想著。


□□□ (或許我希望被三爪痕殺死也說不定。)


□□□ 要是說出這番話來,阿達瑪斯鐵定會瞪大眼睛怒不可遏,一想到他那副模樣,碧就不禁面露笑容。


□□□ (他一定很擔心吧?)


□□□ 阿達瑪斯應該正眺望著「馬克·阿奴」中央區的噴水池,一邊等待碧的歸來。


□□□ 碧的步伐自然地加快。


□□□ 與阿達瑪斯組隊,算起來大約已經遇了數個月的時間。雖然已經忘記兩人當初是怎麼相遇的,但是碧還記得他那副因為崇拜強者而故裝強悍的樣子令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儘管他只偏重在力量方面--


□□□ 位於中央區的廣場擠滿了冒險者。


□□□ 從那些正要出發展開冒險,充滿了熱血的勇者--到冒險歸來之後精疲力盡的人都有。不光是冒險者而已,也有只顧著談天說地或是忙著做生意的人。每個人都正度過屬於自己的時間。


□□□ 碧雙手插腰,環視整座廣場。不久後她的目光停留在設置於中央的噴水池前。或許是大家都喜歡在這個場所碰面的緣故,那裡聚集了許多PC。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生命體一般,散發著異樣的氣息和熱氣。


□□□ 碧定睛注視著這個PC集團。但是並沒有看到自己所要尋找的阿達瑪斯。碧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動手確認他的名片後,發現上面正顯示著「忙碌」的狀態。


□□□ 「是離開終端了嗎?」


□□□ 若是這樣,應該會馬上回來才對。


□□□ 當碧正要走向噴水池的時候,視線的盡頭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斬刀士身影。


□□ 「阿達瑪斯?」


□□□ 就在喃喃自語的碧回頭望去是,那個看似阿達瑪斯的人物已隨著數名PC一起消失在混沌之門圓頂屋的方向了。


□□□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碧認為自己絕對不會看錯,儘管毫無根據,但長時間的相處使她非常自信。


□□□ 不過這一點並不重要。在包圍著阿達瑪斯的複數PC之中--存在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 (波爾多?)



□□□ 穿過渾沌之門的阿達瑪斯,出現在一個從沒見過的冒險區裡。


□□□ 「艾爾肯·凱侖大瀑布」--


□□□ 這既是冒險區的名字,也是散佈在「THE WORLD」裡的「失落的大地」之一。是Fragmen時代被之作出來後,未經使用便沉眠在伺服器當中的冒險區。


□□□ 失落的大地是一部分玩家在偶然中發現的場所,並非CC公司公認的冒險區。但隨著其他冒險區陸續被發現,最後逼不得已只得公開承認。


□□□ 『艾爾肯·凱侖大瀑布」是剛被發現不久的「失落的大地」之一,只有少數人才知道這個特別的場所。


□□□ 廣大的荒野--然後是巨大的瀑布。在擁有壓倒性水量的雄偉瀑布背後,可以隱約看見類似紀念碑一般的物體。若是走上前去,或許就能夠掌握與這個世界的謎題相關的某些線索,也有可能會發生事件。


□□□ 「喂喂,別在那裡發抖啊!」


□□□ 聽見從背後傳來的怒罵聲,阿達瑪斯的表情頓時僵硬,心跳加速,呼吸紊亂。衣服被全身冒出的汗水浸濕,不適的感覺直線上升。


□□□ 「為……為什麼會帶我來這裡……!?」


□□□ 雖然努力想要保持冷靜,但愈想心裡就愈不平靜,他感覺到握著控制器的手在微微顫抖,接著傳遍了全身。


□□□ 待回過神來後,他已經被十幾名PC團團圍住。他們都是曾經有遇數面之緣的PC。其中大部分是碧的顧客,以PK來說是小有名氣的強者。


□□□ 光是這樣,並不一定會讓人昏倒,但最大的問題是指揮他們的人,就是波爾多。


□□□ 「那麼大姊,要宰了這個超弱的像伙嗎?」


□□□ 一個模樣灑脫的雙劍士瞪著畏縮的阿達瑪斯。


□□□ 「你這顆蔥頭有夠笨。就算殺了這傢伙,波爾多大人也不會變得更有名氣。」


□□□ 「我不是蔥頭,我叫蔥丸……」


□□□ 或許是顧忌著波爾多的緣故,蔥丸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在他的身旁,有一個挺著大肚子站著不動的擊劍士。


□□□ 「……波爾多……」


□□□ 不知是沉默寡言抑或是一種演技,他在喃喃自語的同時望向波爾多。


□□□ 「等一下,格林。演員都還沒有到齊,好戲才正要開始呢!「


□□□ 格林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扛著巨大的劍走入PK群之中。


□□□ (我……究竟會變成怎麼樣呢?)


□□□ 阿達瑪斯用混亂無比的腦袋思考著,但卻完全找不出答案。若是可以的話,他很想馬上登出遊戲,然後當作沒有這一回事。甚至不惜將終端敲壞。


□□□ 但是他做不到。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沒有這個勇氣。


□□□ PK的數量持續增加。


□□□ 「你到底想……做什麼?」


□□□ 阿達瑪斯張開乾渴的嘴巴,擠出這句話來。


□□□ 「那還用說嗎?」


□□□ 波爾多哼了一聲,隨即站在阿達瑪斯的面前。然後把劍頂在他的鼻尖上。


□□□ 「咿……」


□□□ 見到出聲驚叫的阿達瑪斯,她突然大笑了起來。


□□□ 「剛才不是也說過了嗎?就算殺了你,我也不會變得更有名氣。我只是想請你幫點小忙,所以才會招待你過來的。」


□□□ 「……幫忙……你是指……」


□□□ 「就是剛剛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 波爾多一步步逼近阿達瑪斯。


□□□ 「就是『死的恐怖』。」


□□□ 「……長谷雄先生……是嗎?」


□□□ 「不是他還有誰?竟敢挑在最有趣的時候跑來搗蛋。我不可能就這樣算了,對吧?你是這麼想的吧?嗯?」


□□□ 波爾多撤下刀劍,將自己的臉貼近阿達瑪斯的臉。波爾多那副表情極為邪惡,阿達瑪斯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全身僵硬。


□□□ 「所·以·囉--我想要報復,因此就像這樣集結了一些同伴。」


□□□ 「所謂的同伴是……『茶隼』。」


□□□ 「答對了,給你拍拍手。」


□□□ 「這傢伙有什麼用處啊?」


□□□ 蔥丸插了一句括進來。


□□□ 「對方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若是正面對上的話絕對贏不了。」


□□□ 波爾多以教導一個不成材學生般的口吻繼續說下去:


□□□ 「所以這個計劃就是利用人海戰術。好死不死剛好有一堆人恨透了『死的恐怖』。只要稍微發幾封信,就像這個樣子。」


□□□ 波爾多指著陸續集結的PK興奮地說道。她的腦中或許已經浮現出長谷雄被血祭的模樣了。


□□□ 但這只是一種遷怒的行為罷了。追根究底,波爾多的暴行才是開端,一點也不關長谷雄的事。


□□□ 話雖如此,阿達瑪斯卻沒有勇氣站出來指責這點。


□□□ 「我讓這小伙子把『死的恐怖』叫出來。剛才遭到偷襲之後,有不少人就這樣直接被幹掉了,要是我們也這麼做的話,他也會吃不完兜著走。」


□□□ 「原來如此,不愧是大姊。」


□□□ 站在出聲讚揚的蔥丸身旁,阿達瑪斯的臉色變得鐵青。


□□□ 「這……這種卑鄙的事情……」


□□□ 「做不到嗎?」


□□□ 波爾多的聲音顫動,注視著佇立在原地的阿達瑪斯。


□□□ 「又不是叫你去當卑鄙小人。那是我們PK的特權,對吧!?」


□□□ 「那麼……我……」


□□□ 「你只要幫我寄封信給『死的恐怖』就行了,很筒單吧?」


□□□ 波雨多咯咯地笑著。


□□□ 「可是……」


□□□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瞭解嗎?你應該懂吧~?」


□□□ 語氣雖然輕描淡寫,但內容卻是明顯的恫嚇。


□□□ --點頭答應吧。


□□□ 一種不知從哪裡傳來的不祥聲音。這並不是幻聽,而是阿達瑪斯內心的獨白。


□□□ 現在他的整顆心都落在波爾多的手中,她完完全全地掌握住自己。絲毫無法反抗,只能乖乖地順從。


□□□ 這就就是阿達瑪斯從不逆流而行,總是讓自己隨波逐流的處事方針。見到討厭的東西就閉上眼睛,對於有實力的人則是盲目地崇拜。這樣一來,完全不會遭遇任何困難,可以輕鬆地生活下去。


□□□ 那是一種甜美的誘惑。阿達瑪斯原本要順勢點頭,但卻又慌慌張張地搖頭。


□□□ (我不就是討厭這些事,才會來到這裡的嗎?)


□□□ 在「THE WORLD」當中,不必將現實帶進來,能夠從一切的束縛中解放,然後形成全新人格的這個地方,正是阿達瑪斯的理想世界,但是它卻即將要被眼前這些目中無人的傢伙粉碎殆盡。


□□□ (這種事……我絕對不能允許。)


□□□ 正常他鼓起所剩無幾的勇氣,將意識集中在嘴巴上時。波爾多像是在重挫阿達瑪斯的氣勢一般開始說起話來:


□□□ 「要是你肯答應我的要求就算了,如果你討價還價的話--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哦!」


□□□ 波爾多瞇起眼睛將手搭在阿達瑪斯的肩膀上,然後繼續說道:


□□□ 「那個藍眼睛的大姊姊叫什麼名字來著?」


□□□ 不知何事如此好笑,她一直在壓抑著笑意,而另一方面,阿達瑪斯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 (她怎麼會……提到碧的事情……!?)


□□□ 阿達瑪斯對這預料之外的發展而心生動搖,莫名的恐懼從腳下逐漸蔓延上來。


□□□ 或許察覺到阿達瑪斯的內心想法,波爾多的笑聲更加誇張了起來。


□□□ 「要是不能幹掉『死的恐怖』,這裡的所有人都會積著一肚子火不是嗎?對吧?沒有錯吧?這樣一來,就只好找那位大姊姊來發洩一番了。」


□□□ 波爾多每說出一個字,阿達瑪斯就受到猶如鐵錘敲打腦袋股的衝擊。


□□□ 狀況糟透了。阿達瑪斯的思考回路產生破綻,快要當機了一般。


□□□ 「這樣不是很好嗎?沒有選擇餘地的你,至少還有個選擇啊!你一定很感激波爾多大姊對吧?嗯哼!?」


□□□ 這不是在開玩笑,無論怎麼選擇那兒會遺留下絕望,可以確定的是以後再也加法待在「THE WORLD」之中了。


□□□ 這就彷彿是在全盤否定自己的存在一樣。


□□□ 在現實世界中歷經苦惱、焦躁、悲傷還有迷惘之後--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棲身之所。不能那麼輕易地就放棄。


□□□ (而且……)


□□□ 浮現在阿達瑪斯腦海裡的,是碧那副翩翩起舞的華麗模樣,在彷彿伸手可及一般地靠近的同時,卻又像是身在遠方那樣不可思議的存在,雖然在一起相處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但阿達瑪斯至今卻還無法掌握他與碧之間的距離。


□□□ (我根本還不瞭解碧……)


□□□ 但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去思考了。


□□□ 選擇碧的話,就等於出賣長谷雄;但選擇長谷雄的話,碧就會……無論選擇哪一邊,阿達瑪斯的評價都會一落干丈,同時再也無法指望成為碧的夥伴。


□□□ 波爾多露出無恥的笑容,一邊觀察著阿達瑪斷的樣子。或許是在享受著他所表現出來的反應吧?


□□□ 「小伙子,想好了沒?」


□□□ 聽著宛如死刑宣告的這句話,阿達瑪斯緊咬嘴唇。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腔內擴散開來。


□□□ 阿達瑪斯閉上眼睛,為了要平息顫抖的身體而緊緊地抱住自己,原本以為封閉視覺之後可以獲得些許的平靜,但耳朵卻不從人願地聽進了聲音。


□□□ 從M2D傳來的影像百分之百是虛擬的,但聲音卻不是。無論聲調再怎麼改變,另一端必定存在著活生生的人。


□□□ 包括惡意也是--


□□□ 阿達瑪斯一陣反胃。極端的恐懼讓他感覺想吐。


□□□ 阿達瑪斯緩緩睜開眼睛,下定決心般地點了點頭。


□□□ 「……我知道了」


□□□ 在遠處,有一對二人組正眺望著阿達瑪斯落入波爾多手中的樣子。


□□□ 他們藏身在傳送裝置旁,屏住呼吸,不動聲色地觀察現場的狀況。這兩人是席拉巴斯和賈士伯。


□□□ 「怎怎怎……怎麼辦?我們好像聽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 「嗯,或許挺嚴重的也說不定。」


□□□ 席拉巴斯注視著PK集團,緩緩地開口說道。


□□□ (要向管理者通報嗎?)


□□□ 但是既然牽扯到「茶隼」,事情可能就沒那麼簡單了。就算這一次的事件能夠圓滿落幕,其他地方也很有可能還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由於擔心在通報之後會使得事態更加惡化,因此席拉巴斯目前不敢輕舉妄動。


□□□ 「而且光靠我們兩個也沒辦法做些什麼……話說回來,『加納得』只有我和賈士伯兩個人而已吧!」


□□□ 「如果庫恩在的話……」


□□□ 「說得也是,不過我們也不能一直依賴他哦!」


□□□ 「加納得」是以救濟新手為目的的公會,因為成員只有席拉巴斯和賈士伯兩人,所以稱作是公會或許有些彆扭……無論如何,倘若是發展成公會之間的抗爭,像「加納得」這樣的公會大概會在瞬間被瓦解吧?


□□□ 席拉巴斯在煩惱一陣子之後,將目光移到了名片上。



□□□ 碧從噴水池廣場走向了港口區,步伐就這樣持續地往碼頭前進,在傾聽海浪聲音的同時,一邊眺望著大海。


□□□ 黃昏色的大海雜亂地反射夕陽。綻放出猶如鑲了寶石般的光輝。其耀眼程度不禁讓人想要瞇起眼睛來。


□□□ 就在逐漸適應了光芒之際,停泊的蒸汽船此時突然噴出了蒸汽。驚醒過來的碧眨了眨眼睛。


□□□ 正當碧發出歎息的時候,通知玩家收到簡訊的圖示同時伴隨著輕伙的電子音出現在眼前。


□□□ 會寄信來的人寥寥無幾。如果不是阿達瑪斯,就是CC公司單方面寄來的系統相關郵件。


□□□ 碧猜想是阿達瑪斯寄來的,但在打開了信件之後,立刻就發現到自己的假設錯誤。她差點忘記剛剛才和別人交換過名片。


□□□ 碧搔搔頭苦笑著,目光隨即轉移到了寄件人一欄上。那裡顯示著席拉巴斯的名字。


□□□ (又有新的搞笑題材了嗎?)


□□□ 想起這對活寶的模樣,碧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浮現出笑容。但接下來卻瞬間凍結。


□□□ 碧沒有回信給席拉巴斯便關閉了選單,接著動身往傳送點的方向狂奔而去。


□□□ 憑空出現的光之粒子紛紛集結起來,構築出一個人的形狀,不久之後便固定為碧的樣子。碧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 穿過「馬克·阿奴」渾沌之門的碧,被傳送到了「艾爾肯·凱侖大瀑布」。在尚未確認身體是否正常運作之前,她便開始環視四周。


□□□ 她的眼中並沒有映入任何景色。或許是屏除了那些不必要的情報,視覺機能彷彿受到極度限制。


□□□ 碧呼了-口氣,想要抑制胸口的悸動,但顯然沒有奏效。焦慮感逐漸支配身體,一下子便轉變為恐懼心理。


□□□ (阿達瑪斯--)


□□□ 憑藉著席拉巴斯寄來的郵件,碧可以瞭解到他的大致狀況如何,但是卻無法理解為何會演變到這種地步,個過以波爾多和「茶隼」的性質來看的話,無論他們會做出什麼找碴的事情來都不足為奇。


□□□ (就算是這樣,為什麼要找上他呢!?)


□□□ 鎖定對方的弱點是這些人慣用的手法沒錯,卻偏偏選上了阿達瑪斯。


□□□ 不禁那麼想的碧,臉上浮現出不愉快的表情。此時她突然感覺列背後有人,便以備戰狀態回過頭去。


□□□ 「來得真快呢!」


□□□ 「我們一直在等你哦!」


□□□ 出現在那裡的是席拉巴斯和賈士伯,他們兩人罕見的嚴肅表情,清楚傳達出了情勢的嚴峻程度。


□□□ 「阿達瑪斯呢?」


□□□ 碧極力讓自己冷靜發問,但語調卻完全上揚了起來。


□□□ 「嗯,這個……事情變得相當棘手。」


□□□ 「這裡聚集了好多PK哦!怎麼辦~怎麼辦~」


□□□ 賈士伯抱頭發出呻吟。


□□□ 「我想就算我們現身,也不會有什麼幫助的。」


□□□ 席拉巴斯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想。


□□□ 正如他所說的,就算碧出面,可能也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 但是--


□□□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丟下他不管。」


□□□ 懦弱的阿達瑪斯或許光是被一群PK團團圍住,就會陷入恐慌了吧!


□□□ 就算真的無法幫助阿達瑪斯。但自己前去幫助他的身影,應該會讓他心中感到慰藉才是。


□□□ (已經沒有時間再多說廢話了。)


□□□ 就算要打倒席拉巴斯和賈士伯他們,也必須盡快趕過去才行。


□□□ 「總之失去看看吧!為了避免被發現,要保持一點距離……這樣可以吧?」


□□□ 或許是為了牽制碧的衝動,席拉巴斯再次出聲提醒。


□□□ (出乎意科地冷靜呢……)


□□□ 這麼想的同時,碧感覺到自己漸漸不再緊張了。


□□□ 席拉巴斯點了點頭,然後和賈士伯一起踏出步伐。碧也跟在他們的後面。


□□□ 碧馬上就察覺到了異變,走在前頭的席拉巴斯和賈士伯停下了腳步,指著前方。


□□□ (這是--)


□□□ 在充斥整個畫面的巨大瀑布旁,正聚集了無數的PC,算一算大約有好幾十個人,他們散發著異樣的熱氣和殺意,等待祭品的到來。


□□□ 阿達瑪斯就身處在這種惡意的漩渦中心。他垂著頭,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在害怕,還是感到絕望--碧無法看見他的表情。


□□□ 在他身旁的則是傲然地抬頭挺胸,放聲大笑的波爾多。


□□□ 眼前的狀況極為不利。少數對上多數,已經遠遠超過可以應付的程度了。


□□□ 然而,這算不上是什麼大問題,在大軍當中突擊,然後光榮犧牲這件事情本身也不可怕。畢竟嚴格來說,「THE WORLD」裡並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 但是心靈就不一樣了。內心所受到的創傷並不會痊癒,而是不斷地被侵蝕,最後導致崩潰。就算是咒療士也無法治癒。


□□□ 阿達瑪斯正被波爾多利用來宣洩自己的私怨,但不論原委如何,事實上阿達瑪斯他也有份。


□□□ 阿達瑪斯怎麼想,又下了怎麼樣的決定--


□□□ 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 (他根本沒有辦法叫長谷雄出來。)


□□□ 阿達瑪斯應該連長谷雄的名片都沒有才對。


□□□ (這樣的話……)


□□□ 儘管不願意去想像,但阿達瑪斯會採取的行動就只有一個了。置身在那樣的狀況之下,換做是別人也會無可奈何地做出最壞的決定。


□□□ (這點小事……是不會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的。)


□□□ 碧在心中自言自語著,但隨即搖起頭來、因為她發現到這是一種偽善。


□□□ 碧當然可以裝作沒看見,擺出一副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樣子、但是這樣的關係很難去想像,碧自己也不願意這麼做。


□□□ 「我剛才想了一下,乾脆找『月之樹』來幫忙如何?」


□□□ 「啊,這主意似乎不錯~」


□□□ 一邊傾聽著兩人的談話,碧持續注視這阿達瑪斯的身影。


□□□ 「你所下的結論是--」


□□□ 碧在喃喃自語的同時閉上了眼睛。


□□□ 阿達瑪斯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因為現在的他只能夠這麼做。


□□□ 四周被交戰前夕的高漲氣氛所包圍著。臂力傲人的PC紛紛將武器握在手中,等待著一位人物的出現。


□□□ 「死的恐怖」長谷雄。


□□□ 以PKK來說,這是他們最畏懼的PC之一。倘若見識到其壓倒性的破壞力,可能就再也不會興起和他作對的念頭了。但或許是群眾心理的緣故,他們統統都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


□□□ 不過阿達瑪斯知道,他們這樣的決心即將要化為泡影了。所以他緊閉著嘴巴,靜靜地等待時間流逝。


□□□ 波爾多提出了兩個選擇,


□□□ 是碧,或是長谷雄……


□□□ 無論選那一邊,等待著自己的都會是最壞的結果,但是還有最後的一項選擇,那就是在名為絕望的黑暗中,唯一亮起的一絲光明。


□□□ (所以我不會聽從她的提議。)


□□□ 阿達瑪斯不會出賣長谷雄。


□□□ 也不會拿碧來作為犧牲品。


□□□ 既然如此--


□□□ (為了自己而犧牲他人……這種事……)


□□□ 就算是在遊戲中,也存在著個可跨越的一條界線,即便那是在扮演。當考慮到會帶給對方影響的同時,行動便會自然地慎重起來。更何況是背叛夥伴這種下三濫勾當。


□□□ (可是,我……)


□□□ 差點犯了錯是事實。儘管中途踩了煞車,但心中依然會留下陰霾。


□□□ 阿達瑪斯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被一款遊戲折磨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要逃出去當然很簡單,只要離開冒險區之後馬上操作終端,強制結束就行了。不這麼做的原因是,一旦逃走的話。其他人就會受到牽連。但主要還是他自己並不想這麼做。


□□□ 「好慢!太慢了吧?你把信寄出去了嗎?」


□□□ 波爾多顯然等得不耐煩了,她的聲音讓阿達瑪斯緊張起來,表情瞬間變得僵硬一股衝動驅使他想要逃走,但還是強忍著留在原地。緊張感已經攀上了顛峰。


□□□ 阿達瑪斯一向拚命支撐著破碎的心,一面抬起頭來。這時,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位站在遠方的PC身影。


□□□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 這個不應該出現--不,是不能夠出現的女性身影,令阿達瑪斯顫抖了起來。


□□□ (或許她是要棄我於不顧的……)


□□□ 這樣思考的話,就十分合理了,


□□□ 這一切都是自己所招致的結果。雖然感到懊悔,但是卻可以理解。


□□□ (要是我可以更強的話,事情就不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了。)


□□□ 這並不是在指力量。若是阿達瑪斯擁有堅強的意志,或許就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即使自己的角色被人殺死,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完全沒有必要去害怕。


□□□ (我領悟得好像太晚了一點。)


□□□ 阿達瑪斯不禁露出苦笑。


□□□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沒有任何的恐懼了。就連身體也停止了顫抖。


□□□ 「他真的會過來吧?」


□□□ 就連波爾多充滿怒氣的聲音,也無法撼動現在的阿達瑪斯。


□□□ 「長谷雄先生不會來了。」


□□□ 阿達瑪斯高聲宣佈。


□□□ 「啊?」


□□□ 波爾多的狂叫聲向四周傳開的同時,PK們的目光一起集中在阿達瑪斯身上。


□□□ 「我說長谷雄先生不會來了。」


□□□ 阿達瑪斯毫不猶豫地說道。


□□□ 「啊?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吧?」


□□□ 波爾多發出乾笑聲。但阿達瑪斯卻無動於衷。


□□□ 「這並不是……在開玩笑。」


□□□ 「哦~這樣啊,嗯~這倒是挺有趣的,不是嗎?」


□□□ 波爾多拔出荊棘狀的刀劍,對準了阿達瑪斯,PK們也各自拿著武器一步步地往阿達瑪斯靠近。


□□□ 猶如惡夢般的光景,無數的視線--帶著殺意的眼睛緊緊盯著阿達瑪斯。


□□□ 阿達瑪斯放棄戰鬥了。畢竟這種事情完全沒有意義,而且手中也已經有了武器,那比任何的稀有武器,都還要能夠賜予自己更加強大的力量。


□□□ 阿達瑪斯發出幾乎無法聽見的微弱歎息,然後注視著波爾多。






□□□ 「再見了,小伙子。」


□□□ 波爾多浮現出殘酷的笑容,架好刀劍。


□□□ 「不過啊,可不會讓你死得那麼痛快!」


□□□ 橫掃過的刀身發出了閃光。


□□□ 下一個瞬間--


□□□ 阿達瑪斯被砍掉的頭顱在空中飛舞。


□□□ 臉上充滿了安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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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qaz821016 於 2010-2-10 10:14 AM 編輯

VOL.3



□□□ 綠在夢與現實的夾縫間飄蕩著。


□□□ 像天上流動的白雲一般,她的意識漫無目的地徘徊著。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往何處去,只是一味地漂流。


□□□ 就這樣搖搖晃晃地--


□□□ 身體完全不聽使喚。或許是不存在肉體的緣故,力量絲毫沒有傳達到全身的樣子。不可思議的是,唯有五官異常地敏銳,有一種猶如將神經整個暴露出來的鮮明感覺。


□□□ 突然地。


□□□ 一股惡寒襲上背脊,彷彿蟲子由體內紛紛滋生出來般的厭惡感,讓綠不禁呻吟了起來。


□□□ 綠強行撬開那副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的眼皮。視野不明朗,就像被薄薄的皮膜包覆著一般模糊不清。再加上世界的形狀並不固定,呈不規則地扭曲著。如此令人想像不到的離奇光景,給綠帶來了極大的混亂。


□□□ 「……啊啊啊!」


□□□ 聲帶痙攣般地振動著,近似吶喊和呻吟的聲音從口中宣洩而出。


□□□ 綠為了要更加理解這個變形的世界,讓目光四處遊走著尋找線索,但完全沒有見到任何類似的東西。


□□□ 正當感到絕望的時候,綠發現視野的一角有個東西在蠢動。她敏銳的感覺立即敲響了警鐘。這是由於察覺到了某種極為邪惡的事物存在。


□□□ 綠提心吊膽,卻又像是被吸引住似的注視那裡。


□□□ (那是……)


□□□ 那是一個細胞。在頻繁地反覆進行分裂之後,轉眼間便逐漸佔據視野。綠對於那異常的繁殖力感到畏懼。


□□□ 讓人感覺到其意圖的細胞一邊劇烈地進行分裂,同時漸漸形成一個形狀。

□□□ 那是個巨人的肉塊。宛如心跳般一陣陣抽動的那個物體,其醜惡的程度不禁令人想要遮住眼睛。緊接著,一股邪惡的氣息以那看似腐爛內臟的肉塊為中心,開始飄散出來。


□□□ 綠被極度的緊張所支配,全身僵硬。呼吸開始加速,發出如同氣喘般的呻吟。


□□□ 當緊張感到達頂點,就快要昏厥的時候,眼前頓時暗了下來,同時可以聽見某人的聲音。


□□□ 就在綠傾聽那個聲音的瞬間,意識突然開始覺醒。彷彿從河底污泥般的夢境世界中被打撈上來一樣,儘管緩慢,但綠的意識卻正在一點一點地恢復中。


□□□ 大量的情報透過肉體砸落下來。綠緩慢而又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眼前既不是破碎的世界,也不存在醜惡的肉塊,取而代之的是潔白的天花板,以及四面環繞的純白色牆壁--從窗外外射入的柔和晨光照耀著樸素的病房,大小約十個塌塌米人的單人房裡,擺放著床鋪以及必要的傢俱。如果不被告知這裡是醫院的話,想成是商務旅館似乎也說得過去。


□□□ 綠忽然將目光移向旁邊,然後與一位身穿淡粉紅色護士服的護士對上了眼。是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護士。


□□□ (原來如此,那個聲音是……)


□□□ 綠不禁被一股想要感謝她的心情驅使著,但還來不及開口,護士便以熱練的手法開始抽血。接著將今天的檢查流程說明一遍之後,便快步地離開了病房。


□□□ 「白衣天使這個形容詞,到底是誰發明的?」


□□□ 連笑臉待客都不會的她,實在不像個白衣天使。


□□□ 「原來,現在就連白衣天使也會被時間追著跑啊!」


□□□ 綠以有趣的思考方式得到結論,然後緩緩撐起上半身,或許是因為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並未得到充分休息的身體還殘留著倦怠感。


□□□ 「今天一整天似乎也會很漫長--」


□□□ 無可奈何地聳聳肩之後,綠吐出了深長的歎息。


□□□ 自從綠緊急住院的當天算起,很快地已經過了一個禮拜。


□□□ 記得當時因為感到強烈暈眩而昏倒的她,對於之後所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彷彿一清醒過來後,人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 住院生活呈現出了持久戰的跡象。原本以為只要住院幾天,但病情似乎此綠想像中的還要嚴重許多。會如此不確定的原因,是由於檢查的結果尚未出爐。綠曾經表示自己並沒有察覺任何症狀,整個人健康無比,可以的話,想收拾一下行李後出院……但這樣的主張卻被冷冷地回絕了。


□□□ 住院之後等待著她的是各式各樣的檢查,從頭頂到腳趾甲徹徹底底地檢查。綠感覺自己越來越像白老鼠,甚至胡亂猜測這是為了在醫藥費上灌水的策略。


□□□ 或許在醫院的資料庫裡,正鉅細靡遺地儲存著連綠本人也不知道的情報吧?彷彿除了內心之外的一切,都被剝個精光一樣。


□□□ 綠畢竟還自恃著少女的身份,會是什麼人?懷著什麼樣的目的?在觀看自己的資料--她只要想到這裡,就不禁一陣反胃,資料並不能保證一定不會外洩,一想到這點,心中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快和恐懼。


□□□ 綠穿著睡衣在醫療大樓內緩步行走,一邊思考著要如何消磨剩餘的時間。檢查結束後,直到熄燈時間為止都相當地空閒。


□□□ 在病房裡悠閒地度日也是有其限度的。果步和綠的父母雖然也會前來探望,但由於學校以及工作上的關係,他們只能夠在傍晚之後過來。對於喜歡活動身體的綠來說,目前的現狀就相當於一種拷問。


□□□ (太陽還是一直高掛在天上啊!)


□□□ 綠帶著無聊的表情,在走廊上闊步前進。


□□□ 像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一般默默步行的她,不知不覺中離開了醫療大樓,來到了一樓的綜合候診室。


□□□ 午後前來看診的患者人數絲毫沒有減少。整個樓層熱鬧無比,看上去簡直不像是一家醫院,大約有一百名左右。


□□□ (人家都生病了啊……)


□□□ 感覺到負面的能量在空中盤旋著,綠的表情自然而然地變得暗沉。


□□□ 當她覺得早點離開這裡比較好,正要轉身離去的時候,綠注意到了患者奇妙的動作。目光隨即朝向他們的頭頂上望去。


□□□ (那個就是所謂的M2D吧!)


□□□ 不只是一、兩個人而已,患者當中的絕大部分都戴著M2D,一隻手握著終端,發出咒文般的喃喃自語。這樣的光景顯得格外異常。


□□□ (他們正在玩「THE WORLD」!?)


□□□ 綠皺起了眉頭。


□□□ 儘管知道這東西已經相當普及,但她絲毫不認為有必要帶進醫院裡來玩。


□□□ (萬一造成醫療儀器出錯怎麼辦?)


□□□ 這是身為住院患者的複雜心情,然而可以像這個樣子光明正大地在醫院裡玩,想必是已經對機器做了某方面的處理吧?


□□□ 綠強迫自己接受,然後背對著候診室走了出去。


□□□ 在醫院內走動的這段期間,她發現到一個事實。那就是大部分的住院患者都在玩「THE WORLD」。


□□□ 在詢問過護士之後,綠才知道有半數以上的患者都正在玩「THE WORLD」的這個衝擊性新事實。


□□□ --不過啊,我也可以理解他們躲進「THE WORLD」的心情。


□□□ 年長的護士帶著沉思的表情,一邊告訴綠。


□□□ --住院生活愈長,對於外面的世界就愈嚮往。


□□□ --不會對身體造成負擔,能夠輕鬆前往另一個世界的「THE WORLD」……對他們而言,或許是一種救贖吧?


□□□ 儘管不會鼓勵綠積極地去玩,但她認為這是一種適合用來調劑心情的道具。


□□□ 原來如此……綠恍然大悟。因為自己現在也同樣閒得發慌,而在院內四處走動著。才一個禮拜就已經這個樣子,那些住院好幾年的患者就更不用說了。


□□□ 綠向護士道了謝之後,停止在院內流浪,以平靜的神色走回自己的房間,接著繼續往窗戶前走去。


□□□ 在窗外蔓延開來的,是跟往常一樣的商店街景象。往來的行人零零落落,商店本身也很難稱得上是生意興隆,但卻讓人感受到大型量販店所沒有的溫暖。


□□□ 目光朝遠方望去,可以看見一棟如直衝雲霄般聳立的摩天大樓。那是CC公司的總公司大樓,綠就是在那附近失去意識,然後被送到這家醫院來的。


□□□ (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 綠至今還無法接受住院的這個事實。理由很明確,因為光是一味地進行檢查。全不如道病名是什麼。而這件事情逐漸轉變為一種壓力,開始侵蝕著綠的內心。


□□□ 「『THE WORLD』嗎……」


□□□ 住院患者被深深吸引的理由--


□□□ (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 對於外面世界的強烈嚮往。或許是為了滿足這一點,才會存在著「THE WORLD」這樣的世界吧?就算那是人工製造出來的,只要不關閉電源,就依然呈現實的世界。即便在這裡追尋到某種希望也不足為奇,甚至可以說,會被吸引是理所當然的事。


□□□ 但就算是這樣,綠也難以想像自己忘我地埋首於遊戲中的樣子,這同時也是自己不打算長期住院的一種堅定信念的表達。





□□□ 眼前是一幅淒慘無比的光景。


□□□ 像是群聚在一塊腐肉上的蒼蠅一般,數十名PK持續折磨著全無抵抗的青年。絲毫沒有一點點的仁慈心。


□□□ 該怎麼去折磨他呢?


□□□ 他們為此絞盡腦汁,以歡喜的表情揮動手上的武器。每一下都讓悲哀的羔豐噴出血來,最後陳屍在地上。


□□□ 沒有任何憑弔的言語。從他們口中傳出的是歡呼聲與叫罵聲--然後是帶著輕蔑的低俗目光。


□□□ 碧在稍遠的位置上注視著這幅如同宗教儀式般的光景,雙眸宛如平靜無波的湖畔一般,捕捉著死狀淒慘倒臥在地的阿達瑪斯。



□□□ 怦通--



□□□ 心臟在胸廓中跳動。


□□□ 人偶般端整的臉龐蒙上了一層陰影、碧瞇起眼睛,握著拳頭,緊緊咬住嘴唇。


□□□ 在她身旁的是席拉巴斯和賈士伯。他們兩人在碧與PK之間交互注視著,對於現狀仍然是一籌莫展。


□□□ 「這麼簡單就死了啊?」


□□□ 波爾多望著倒臥在腳邊的阿達瑪斯,然後踐踏他的身體。


□□□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得那麼痛快對吧?」


□□□ 波爾多的表情因愉悅而醜陋地扭曲。原以為她會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結果卻是使用了「蘇生的秘藥」。


□□□ 阿達瑪斯的身體瞬間被包覆在神聖的光罩內。他的身體違背了自然界的法則,再度被賦予生命。


□□□ 「…………」


□□□ 阿達瑪斯緩緩地睜開原本閉上的眼睛。


□□□ 促使他如此的是意志力--


□□□ 不知道是否瞭解這一點,波爾多傲慢的表情並沒有變化。她在發出高分貝的笑聲同將刀劍架在阿達瑪斯的胸前。


□□□ 阿達瑪斯的表情絲毫沒有動搖。不但沒有屈服,甚至還讓人感覺到從容。


□□□ 波爾多對此相當看不順眼。她炫耀般地咂了一下舌頭,然後將高舉起來的劍以敲打般的勁道揮了下去。阿達瑪斯的身體扭曲成「v」形,膝蓋跌落地面上,以此作為信號,PK們再度展開私刑。


□□□ 「嗚哇~我已經看不下去了!」


□□□ 賈上伯伸出手來擋住雙眼,將視線遮蔽。儘管碧也有同樣的感覺,但她無法將目光移開。因為無論結局如何,她都覺得自己有義務觀看到最後一刻。


□□□ 阿達瑪斯的身體崩落在地面上。各種武器像追擊般地同時刺出,無數的尖端貫穿了阿達瑪斯的身體。



□□□ 怦通怦通--



□□□ 彷彿可以察覺胸口的悸動。


□□□ 碧感覺到心底深處,有某種東西在滋生。


□□□ 但還來不及去探究那個東西的真面目,波爾多便向倒地不起的阿達瑪斯使用「蘇生的秘藥」。被強制復活他,身體被當作是祭品獻給了野獸們。


□□□ 「真過分……」


□□□ 席拉巴斯的表情黯然。但是碧的心中卻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她的目光持續注視著那些以波爾多為首的PK,絲毫不受到影響。


□□□ 心跳異常地加速,血液本身就像加熱了一般,身體逐漸地發熱--不,並非尋常程度,而是觸碰之後,彷彿會被燙傷般地滾燙。


□□□ 在內心滋生的那個東西急遽地膨脹,往各個方向伸出觸手,捆綁著碧的心靈。


□□□ 波爾多等人繼續踩躪著阿達瑪斯。他一點也沒有反抗,只是無言地犧牲自己的生命。


□□□ (阿達瑪斯……)


□□□ 碧在心中喃喃自語的同時,將大劍「龍華樹」裝備起來。緊握在右手中的大劍比她的身軀還要更加巨大。


□□□ 她平時總是在閃躲對手的攻擊,因此並沒有裝備武器。其觸感雖然令她有些困惑,但劍柄卻出奇地契合碧的手。


□□□ 早已超越忍耐的極限了。在內心滋生出來的是惡意與憎惡的負面情感,增幅之後的那個東西,似乎就要突破碧的身體飛奔而出。


□□□ 碧為了掌握武器的手感,握著龍華樹左右揮掃,伴隨空氣的撕裂聲,一陣風刮了起來,衣服在狂風的灌注下隨風飄揚,大劍絲毫沒有沉重的感覺,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般,可以運用自如。


□□□ 當她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正要將內心化為厲鬼的時候,席拉巴斯將手搭在碧的肩膀上。他注視著碧的眼睛,然後慢慢地搖頭。


□□□ 「現在不是應該待在一旁觀看才對嗎?」


□□□ 他以沉著冷靜的聲音說道。


□□□ 「可是--」


□□□ 席拉巴斯伸出手來制止正要反駁的碧。


□□□ 「仔細地看著他吧, 想他並不是一味地被殺而已哦!」


□□□ 「嗯~讓我看看。」


□□□ 賈士伯偏著頭想了一下之後,身子便傾向前去確認前方的樣子。他以這樣的姿勢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然後氣喘吁吁地叫道:


□□□ 「果然還是一樣被打得很慘哦!」


□□□ 賈士伯說的沒錯,阿達瑪斯被踩躪得不成人樣。


□□□ 他已經不知道被殺死多少次了,或許就連當事人也記不得正確的數字吧。


□□□ 現場開始充滿了異樣的氣氛,被感染的人們紛紛忘我地沉醉在自己的行為當中。


□□□ 碧用精神力壓仰住想要飛奔出去的衝動之後,顫抖著身體注視前方。


□□□ 「我猜他應該是有什麼打算,所以才會待在原地-直被殺死吧……畢竟想逃走的話隨時都可以逃走,根本沒有必要留在這裡增添自己的厭惡感。」


□□□ 碧將席拉巴斯的話聽在耳裡,繼續注視著。忽然間……碧感覺到自己的目光和阿達瑪斯交會了。


□□□ 「…………」


□□□ 碧不發一語,將大劍輕輕地放下。因為她似乎隱約可以瞭解到阿達瑪斯的意圖。


□□□ 「這或許是……他的決心……」


□□□ 碧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 「決心?對於什麼的決心?」


□□□ 席拉巴斯無法理解,碧並沒有回答,只是持續望著阿達瑪斯的身影。


□□□ 她並不肯定,但兩人至今為止都-起行動這件事,使碧抱持著莫名的自信。


□□□ 阿達瑪斯想要獲得真正的強大,為了要告別懦弱的自己。進而脫胎換骨。


□□□ 懦弱的青年--並不是在演戲,而是希望自己真正變強。就因為覺察到了這一點,碧才會強迫自己別去插手。這是為了不讓阿達瑪斯的決心白費。


□□□ 阿達瑪斯一次又一次地被殺死。他的臉上持續浮現領悟般的安詳表情,就這樣不斷地……


□□□ 或許是對他的態度感到不快,波爾多和PK的行動愈來愈殘忍。眼前是-幅令人作嘔的恐怖光景。


□□□ 人類究竟能夠殘忍到什麼地步--


□□□ 見識到這點的碧,彷彿被邪氣侵蝕般皺起了眉頭。


□□□ -陣風突然吹過碧的身旁,長長的黑髮隨風飄揚了起來,但她卻依然一動也不動。


□□□ 她覺得自己聞到了不應該存在的血腥氣味。



□□□ 正當他們注視著波爾多的暴行時,察覺到自己背後似乎有人的碧、席拉巴斯和賈士伯三人,不約而同地同過頭去。


□□□ 「好像陸陸續續地走過來了。」


□□□ 賈士伯眨著眼睛說道。


□□□ 「會是誰呢?似乎不是PK的樣子。」


□□□ 席拉巴斯同樣也不瞭解狀況,有些困惑地喃喃自語。


□□□ (的確和PK的氣息不同。)


□□□ 以傳送裝置為中心陸續出現的PC,其種族和職業都各不相同。但他們每個人都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彷彿是前來這裡郊遊。


□□□ 「哦!有了,有了!」


□□□ 一名PC發出興奮的聲音跑了過來。他指著阿達瑪斯的行刑場,然後發出了莫名的歡呼聲。而緊接在他之後,PC們但紛紛開始聲援加油,轉眼間,碧一行人便淹沒在集團之中。


□□□ 「這是怎麼回事?」


□□□ 席拉巴斯在碧的耳朵旁低聲問道。


□□□ 「嗯~嗯~」


□□□ 賈士伯拍打著猶如太鼓一般突出的腹部,嘴裡一直哼個不停,待拍完肚子後,他彷彿知道了些什麼,大大地點了個頭,朝著碧開口:


□□□ 「好像有人把這件事貼在公佈欄上了哦。」


□□□ 賈士伯露出一副手足無措的慌張模樣。


□□ 「原來如此,是公佈欄啊……」


□□□ 應該是有人貼出了在「艾爾肯·凱侖大瀑布」所發生的私刑情報。而看到這個消息的PC,便紛紛集結過來。


□□□ 當然,他們並沒有安幫助阿達瑪斯的意思。他的私刑對這些看熱鬧的人來說,只不過是遊戲中的一個事件罷了。簡單的說就是所謂的「祭典」。


□□□ 碧一想到這裡,一肚子令人無法忍受的怒火便冒了上來。極力壓抑的怒火逐漸轉變成為業火。甚至有一股衝動驅使她想要拿起龍華樹,將在場所有PC砍成兩半;緊握著大劍的手微微顫抖著。


□□□ 「哇,那是什麼……」


□□□ 一道尖銳的女性聲音穿透了頭頂--


□□□ 碧驚訝地回頭望去,發現那裡站著一名咒療士,是個全身裝備以白色為基調,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或許是參考了護士的裝扮吧?


□□□ 「大家為什麼都不制止呢?」


□□□ 咒療士以大家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表達出明顯的不快感。但興奮的PC們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持續地發出歡呼聲。


□□□ 但事實上不光是這個樣子而已。一名原本應該是觀眾的PC拿起劍來,加入了私刑的行列。以此作為開端,一般的PC也陸續地開始PK化。


□□□ 碧瞪大了眼睛。


□□□ 「怎麼會這樣……」


□□□ 碧之所以會默認波爾多和PK們的暴行,是因為她想要成全阿達瑪斯的心願。但若是遭到無情暴徒的踐踏,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 (不能原諒。)


□□□ 碧握緊大劍,注視著前方、那裡正聚集了無數的惡意。


□□□ 「碧?」


□□□ 或許是察覺到了險惡的氣氛,席拉巴斯出了聲。


□□□ 「難道,你打算過去那裡嗎?」


□□□ 賈士伯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安。


□□□ 「他們只不過是劊子手罷了。」


□□□ 碧吐出這句話,然後往前移動一步。


□□□ 「太太……太勉強了,會被殺死的哦!」


□□□ 對著混亂的賈士伯微微-笑之後,碧緩緩地搖頭。


□□□ 「我根本不怕死,我害怕的是失去了心--」


□□□ 碧說完後再度凝視前方,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 「真是的……雖然我不喜歡爭執,不過也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 席拉巴斯苦笑著,隨即拔出了刀劍。


□□ 「那……那麼……我就在後方支援你們。因為我的等級很低,大概派不上什麼用場吧……」


□□□ 將重點放在與同伴一起享受遊戲樂趣的他們,或許一直以來都和這種血腥的事件無緣吧……


□□□ 「謝謝你們。」


□□□ 碧低下頭去。


□□□ 但笑容卻在下一個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淒絕的戰鬥本能,體內的業火熊熊燃燒,逐漸轉變為力量的泉源。心跳異常地加速,呼吸在身體靜止的狀態下變得急促起來。就相當於幾乎要失去控制,整個人產生暈眩感。



□□□ --怦通。



□□□ 胸口的悸動變得格外激烈。


□□□ 此時,漆黑的情感逐漸支配身體。它開始侵蝕碧的理性,隱藏在其中的凶暴野獸抬起頭來。在察覺到其真面目之前,彷彿就像是有人推了自己一般,碧的身子趁勢飛奔出去。與吹拂過的風融合為一體,手中握著一把大劍的她就宛如一頭野獸、嘴裡露出了尖牙,全身瀰漫著殺氣,眼神彷彿會讓人無法動彈般地銳利。


□□□ 與PK之間的距離在一瞬間縮短為零。


□□□ 對方的總數約五十名;這並非一個可以輕易對抗的數目,眼前聳立著一道由PC構成的高牆。


□□□ 或許是被激情所支配的緣故,碧出奇地不帶一絲恐懼。儘管不可能將他們全數打倒,但不知為何卻也沒有理由認輸。這可能是判斷力明顯下降的證據吧。


□□□ 但是,現在正應該如此,儘管身體不似平時那般靈活,但有時也必須將自己寄托在憤怒之中。而那個時刻就是現在。


□□□ 或許是感受到碧所釋放出的殺氣,其中一名正拿著長槍刺向阿達瑪斯的重槍士PK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隨即變得僵硬。


□□□ 碧毫不猶豫地橫向揮出了龍華樹,刀身發出一閃而過的光芒,緊接著掀起了彷彿能震動空氣般的衝擊波,腳下的石板紛紛捲起,沙塵飛舞。


□□□ 重槍士以茫然的表情注視著碧,身體緩緩地落在地面上。她將他的身體作為墊腳石一躍而上,然後把手中的大劍舉向了天空中,接著往群聚在眼底的PK集團瞥了一眼。


□□□ 「怎麼啦?」


□□□ 正在最前方折磨著阿達瑪斯的波爾多停止了動作,抬起頭來。她的眉頭逐漸緊鎖,眼睛瞇成了一條直線。


□□□ 「喝!」


□□□ 伴隨著鼓舞自己的吶喊聲,碧往這群人蠢動的中心部位劈了進去。


□□□ 將憤怒、憎恨、絕望、悲傷……還有憐憫深藏在心中,為了打倒眼前的敵人,碧釋放出力量。


□□□ 龍華樹咆哮著,然後像是在回應碧的心情一般,發出了長嘯。碧以渾身的力量將揮舞的龍華樹狠狠地揮下。


□□□ 「什麼東西啊!」


□□□ 波爾多整個人頓時驚慌了起來。覺察到自己被鎖定的她,四下張望著想要尋找退路。但這樣的地方卻完全不存在,因為她至今都一直待在PK集團的中心揮著劍。


□□□ 「嘖--!」


□□□ 波爾多咂了一下舌頭,隨即抓住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蔥丸脖子,接著和他彼此對調位置。


□□□ 「什麼事啊,大姊!?」


□□□ 還無法掌握眼前狀況的蔥丸,以迷惘的表情問道。


□□□ 「抱歉啦,蔥丸。」


□□□ 「啊?」


□□□ 「我會馬上幫你復活的。」


□□□ 「咦?」


□□□ 碧的渾身一擊轟向浮現出似懂非懂表情的蔥丸。


□□□ 「啊啊啊……啊?奇……奇怪?大姊!?」


□□□ 在蔥丸倒地之前,深深嵌進地面的龍華樹造成一股衝擊波。該處化為爆炸的中心點,身處在碧四周的PK們紛紛被吹跑。


□□□ 但身經百戰的老手們成功地挺住了,他們迅速開始擺穩架勢。


□□□ 碧望向倒在自己腳邊的阿達瑪斯。他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倒臥在地上,彷彿像是具隨意被拋棄的人體雕像一樣。


□□□ 儘管處於死亡狀態,但玩家本身當然不會真正死去。他現在應該可以察覺到碧在現場才對。


□□□ 碧沒有使用「蘇生的秘藥」,而是從地面拔出了大劍,怒視著波爾多。就算現在讓阿達瑪斯復活,在這種狀況之下,也很有可能會遭遇到更為不幸的事情,若是他願意離開冒險區的話還好辦,不過他本人似乎沒有這個意思。在目前的狀況下,即使想試著去說服他,也沒這樣的餘裕。


□□□ 「真是稀客啊!」


□□□ 波爾多露出低俗的笑容,以打量般的下流眼神注視著碧。


□□□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不過你實在不怎麼聰明。」


□□□ 波爾多的嘴角浮現出嘲諷的笑容,然後彈了一下手指。原本倒地的PK開始像殭屍一樣站起來,應該是使用了「蘇生的秘藥」吧……


□□□ 碧完全不理會這些小嘍囉,而是將大劍的尖端對準波爾多。


□□□ 「光憑大姊姊你一個人能夠做些什麼啊?真是笑死人了。不過是一款遊戲而已,居然這麼認真。」


□□□ 「…………」


□□□ 碧默不吭聲地持續盯著波爾多。


□□□ 彷彿就連回答問題、呼吸同樣的空氣都會令她作嘔。


□□□ PK們陸續復活,但是碧沒有時間去理會他們。


□□□ 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波爾多的腦袋。這樣一來,狀況應該會有所改觀才對。


□□□ 碧握緊龍華樹鎖定目標,然後奮力踩向地面飛奔而出。但波爾多卻隨即躲藏在PK的背後。


□□□ 「無恥的傢伙!」


□□□ 碧放聲大吼,接著朝向阻擋在前的強壯PK猛撲而去。


□□□ 對手的職業琳琅滿目,彷彿聚集了「THE WORLD」當中所有的職業。但這些只不過是枝微末節的問題罷了。擋住自己的人就必須死,甚至不惜開出一條血路,然後踏著屍體前進。


□□□ 雙劍士、斬刀士以及重槍士三人聯手迎擊碧。他們一個揮舞著劍,一個拿著刀橫劈,另一個則用長槍突刺。但是碧已經看穿了他們的動作。軌跡彷彿化為影像,在眼前投射了出來。碧閃躲著這些軌跡,視情況用大劍接下攻擊後往對方的懷裡奔去,接著毫不留情地手起刀落。


□□□ 傳達至掌中的緩慢振動。


□□□ 這是賜予他人死亡的真實觸感--


□□□ 從劍柄傳達而來的感覺,從手掌蔓延到手臂,從手臂蔓延到全身,最後使腦髓麻痺起來。然後帶給了碧無法言喻的快樂。


□□□ 「啊啊啊啊啊!」


□□□ PK們在發出慘叫聲之後陸續倒地。正當碧望向在地面匍匐,露出狼狽模樣的他們時……



□□□ 怦通--





□□□ 胸廓中的心臟跳動了一下。


□□□ 在此同時,碧的嘴角浮現出笑容。


□□□ 「咦?」


□□□ 碧不禁叫了出聲。


□□□ 她急忙想要將表情調整過來,但彷彿忘記該怎麼做一般,表情並沒有恢復。


□□□ (……我正在享受嗎?)


□□□ 得到這個結論的同時,碧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被抽乾了一般。


□□□ (這樣一來的話,我跟他們就沒什麼兩樣了。)


□□□ 就在導出了絕望般的結論時,碧的背後響起了爆炸聲。


□□□ 眼前一片慘白,接著整個身體被強行推至前方。一陣像是被熨斗烙上般的劇痛遊走全身,碧發出了呻吟。她單膝蹲下,回頭望了過去,發現一名槍戰士正將槍口對著自己。從匯聚在槍口的詭異氣息,可以得知第二發即將要射出。


□□□ (會被殺死,)


□□□ 但是槍戰士並沒有扣下扳機,因為從上空飛來的火球直接命中了他。雖然只是用來騙小孩子的一點點微弱火力,不過這樣已經有效擾亂槍戰士手邊的動作。


□□□ 槍戰士望向施放火球的人。碧的視線也跟著被吸引了過去,結果站在那裡的是一臉緊張的賈士伯。


□□□ 「哇啊~他在瞪我~」


□□□ 賈士伯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然後開始在現場東逃西竄,為了要感激和掩護他,席拉巴斯手中握著刀對上了槍戰士。


□□□ (真是亂來。)


□□□ 她一邊苦笑,一邊忍耐著疼痛站起來,這時碧的身體突然被淡淡的光芒包圍住。像陽光般溫和的光芒迅速地治癒她身上所受的傷。是回復系的魔法。


□□□ (這是?)


□□□ 這個陌生的支援,是剛才見到的那位咒療士所發出的。


□□□ 「加油!就算被殺死我也會幫你治療的,不要客氣,請盡量受傷吧!」


□□□ 碧對於咒療士這番無責任的發言露出了苦笑,然後重新握緊大劍。那副身影毅然而堅決,連絲毫的猶豫也沒有,不知不覺中,佔據內心的那股惡意也跟著消失了。


□□□ 接下來從此為開端,現場一口氣開始動了起來。打前鋒的人是碧,她將龍華樹握在手中,自在地來回穿梭。看上去彷彿像是一位在「艾爾肯·凱侖大瀑布」這個舞台上華麗起舞的女演員。


□□□ 席拉巴靳和賈士伯則是面對槍戰士展開了苦戰。謎樣的咒療士持續在他們受傷的時候詠唱魔法進行治癒。以波爾多為首的PK對於碧一點辦法也沒有。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觀眾也紛紛亂入,演變成完全不曉得誰是敵誰是友的混亂狀態。


□□□ (簡直就像是祭典呢!)


□□□ 喜怒哀樂,各種感情開始充斥整個冒險區。


□□□ (這或許是個好機會。)


□□□ 儘管阿達瑪斯仍然-直倒臥在地上,但這樣的好機會可不能錯過。


□□□ 當碧正要走向他身邊的時候,眼前的拳術士突然發出了怪聲。


□□□ 「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渾身肌肉的拳術士像-只對著月亮吠叫的野狼般仰天大叫。



□□□ 在這一瞬間--


□□□ 每個人都閉上了嘴巴。


□□□ 冒險區內持續迴盪著拳術士的叫聲。那聲音近似野獸的咆哮,但卻有著決定性的不同。可以感覺到叫聲中似乎夾雜著一種難解的語言。


□□□ 從拳術士口中宣洩出來的叫聲變得愈來愈猛烈,簡直就和爆炸聲一模一樣,幾乎要將耳膜震破。他將雙手仲向天空,然後開始扭動,彷彿想要抓取什麼東西一般。


□□□ 「那是什麼啊?」


□□□ 波爾多皺起眉頭,凝視著拳術士高聲怒吼。她看起來已經鬥志全無,整個人的興趣被眼前的離奇光景深深地吸引住,而碧也是一樣。


□□□ 「那是你的朋友吧?」


□□□ 碧以不輸給波爾多的音量大聲問道。


□□□ 「啊?誰認識那種奇怪的傢伙啊!」


□□□ 「他剛才明明就跟你一起欺負阿達瑪斯。」


□□□ 「我是認識不少蠢蛋啦,但那傢伙根本腦筋有問題。」


□□□ 說畢,波爾多抬起下巴指了指拳術士。


□□□ (的確,這太奇怪了。)


□□□ 拳術士看起來似乎失去了控制。


□□□ 但是這樣的解釋並不能令人信服,NPC(Non Player Character)或許會因為臭蟲的緣故而做出一些奇怪的動作,而PC也曾發生過因線路不良而停住的狀況,但是絕不可能會失去控制。如果是在演戲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 (若是這樣的話,他是!?)


□□□ 拋下正在觀察情況的碧不管,那些無法忍受轟然吼聲的PK和觀眾開始陸陸續續離開冒險區。另一方面,拳術士將高舉的雙手無力地放了下來,彎著腰,擺出了一副極端前傾的姿勢。臉上毫無生氣,眼窩凹陷,眼神失去了光彩,既然大家都認為這是某種異常狀態,他會採取某種意圖的表達也就不足為奇了。


□□□ (那麼,那個是……)


□□□ 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般的惡寒穿透了全身。從腳下逐漸蔓延上來的恐懼,自然而然地讓身體顫抖起來。


□□□ 吶喊停止了。


□□□ 拳術士的口中垂下了舌頭,不知正在看著哪裡的眼睛圓溜溜地轉動。那副醜惡的模樣已經不能叫做PC,而是該稱呼為妖怪比較恰當。


□□□ 拳術士像是狙擊獵物的野獸一般將上半身壓低,然後把目光停留在附近的斬刀士身上,下一個瞬間,拳術士運用強韌的腳力撲向斬刀士。呆呆地站著的斬刀士被擊中側臉後飛了出去,他的身體在空中迴旋了好幾圈,然後頭部猛然撞同地面。


□□□ 拳術士沒有停止活動。他攻擊每一個映入眼簾的PC,然後將他們逐一血祭。絲毫不給對方任何反擊的空檔。


□□□ 這個目的不明的謎樣PC讓在場的所有人混亂了起來。


□□□ 拳術士揮舞著拳頭,這次的犧牲者是妖扇士。拳術士用上鉤拳的姿勢由下往上揮出拳頭,捕捉到了妖扇士的下巴。


□□□ 「嗚哦!」


□□□ 妖扇士還來不及展現華麗的舞蹈,便往空中飛去。下巴的貼圖剝落,露出了相當於骨骼一般的物件。


□□□ 「大姊,那是什麼東西啊?」


□□□ 蔥丸一邊針對眼前的慘狀口出抱怨,一邊走近波爾多。


□□□ 「我怎麼會加道。」


□□□ 波爾鄉瞧也不瞧蔥丸一眼,丟出了這句話。


□□□ (那麼,那個究竟是什麼?)


□□□ 會對PC外觀造成影響的攻擊並不存在。要是這麼設定的話,就免不了會破壞世界觀。


□□□ (這麼說來,那是……)


□□□ 碧注視著那些亂竄的PC身影,一邊摸索著可能性。她馬上就導出了結論。


□□□ 「臭蟲?」


□□□ 碧脫口而出,耳朵靈光的波爾多哼了一聲。


□□□ 「原來如此啊!」


□□□ 「怎麼回事?」


□□□ 「就是臭蟲啊!臭蟲!那東西不是臭蟲還會是什麼?」


□□□ 彷彿是由自己一個人發現般的口吻,但蔥丸卻佩服得五體投地。


□□□ 「不過,這又是為什麼呢?」


□□□ 波爾多歎了一口氣,然後斜眼看著碧。


□□□ 「凡事只要跟大姊姊扯上關係就沒什麼好下場。你是瘟神嗎?」


□□□ 「那是--」


□□□ 碧本來想反駁「那是我想說的話」,但是卻又吞了回去。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和對方打好關係。


□□□ (不過,真的是臭蟲沒錯嗎?)


□□□ 雖然是自己導出來的結論,可是總覺得有些不妥。


□□□ (而且這種狀況,我好像曾經……)


□□□ 想到這裡的時候,碧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全身包覆著蒼炎的PC身影。


□□□ (--三爪痕!?)


□□□ 她試圖想要將模糊的記憶拉近,但是卻未能如願、畢竟這次的事件並沒有和他扯上關係。


□□□ (是我想太多了嗎……)


□□□ 或許是瞭解到拳術士的現象是臭蟲的緣故,混亂開始一口氣歸於平靜,他們接下來所採取的行動,就是將此一現象當成是事件來消遣。


□□□ 他們各自執起武器,朝著拳術士走去。


□□□ 「啊哦啊啊#$&·@e!」


□□□ 拳術士從嘴裡吐出既不像吶喊也不像呻吟的奇怪語言,同時揮起了雙臂。那副模樣讓許多PC紛紛聚集而來。


□□□ 「哦哦哦$%啊啊#啊※啊啊!」


□□□ 拳術士揮動著拳頭。每一次都讓數名PC飛上了天空,貼圖四處散落。眼前呈現出一幅奇妙的光景。


□□□ 「喂--」


□□□ 碧往背後穿來的聲音回頭望去,看見了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的席拉巴斯和賈士伯。並沒有見到咒療士的身影。


□□□ 「情況變得很糟糕呢!」


□□□ 席拉巴斯聳聳肩說道。


□□□ 「我們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啦!」


□□□ 賈士伯哭訴著。


□□□ 「在這之前,必須先讓阿達瑪斯復活才行。」


□□□ 問題是他的身體就在拳術士附近,若是接近的話必定會和他交手、但也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因為持續發狂的拳術士不光只是針對PC,同時也一併開始破壞冒險區的物件了。


□□□ 被這樣的攻擊擊中之後,將有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影響。在最壞的情況下,就算角色的資料就此消失也不足為奇。


□□□ 而發現到這一點的PC又再次混亂了起來,萬一資料遺失的話,至今耗費在角色培育上的大量時間將會化為泡影。他們驚慌失措,然後一溜煙地開始逃跑。在不知不覺中,波爾多也不見了,可能是早一步察覺到危險,於是動身逃走了吧?老實說,還真像她會做的事情。


□□□ 「只有上了。」


□□□ 碧當機立斷,隨即拿著龍華樹投人了混亂之中。


□□□ 儘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阻止拳術士,但目前只能夠採取行動了。


□□□ 「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


□□□ 「加油~」


□□ 從背後接下了賈士伯那靠不住的加油聲之後,碧與拳術士之間的距離一口氣縮短。


□□□ 「嘎!」


□□□ 搶在大劍揮出之前,拳術士如鐵錘般的豪腕便揮了過來。發出長嘯,準頭對準碧的臉部直直地延伸出去。彎下身來躲開拳頭的碧,在手臂延伸至極限的時候揮下了大劍。拳術士的右手從上臂部分整個被砍下,掉落到地面。像蜥蜴的尾巴一般亂翻亂滾之後,不久便整個停了下來。


□□□ 「啊嗚呀啊啊啊啊啊啊!」


□□□ 可怕的叫聲在冒險區內迴盪。


□□□ 聽見這個毛骨悚然的聲音,碧端整的臉微微地扭曲。


□□□ 內心萌生出的些許恐懼--


□□□ 這讓她的動作產生了空檔。


□□□ 拳術士頂出右肩,以橄欖球員般的動作開始進行突擊。碧的身體承受了這番攻擊,整個人宛如枯葉飛舞一般,輕輕鬆鬆地被吹跑。


□□□ 像是被車子撞上的猛烈衝擊--


□□□ 接著是體內的骨骼彷彿化為粉碎般的絕望感覺……


□□□ 碧的眼前一片空白,瞬間就快要昏倒,但她雙腳奮力踩著地面忍耐下來。結果卻依然被彈到了後方。


□□□ 「嘖……!」


□□□ 碧伏臥在地面上,但隨即爬了起來調整好姿勢,然後凝視前方。拳術士不規律地晃動自己的身體,用近似深邃黑暗般的眼睛看著碧。


□□□ (該怎麼辦?)


□□□ 自己並沒有必要打倒他,對方是個不值得去認真一搏的對手,只要能夠爭取到時間,然後趁機救出阿達瑪斯就行了。


□□□ (話雖如此,實在有點棘手啊……)


□□□ 正當碧下定決心要冒險挑戰對方時,一些原本只是旁觀者身份的觀眾開始加入了協助的行列。


□□□ 「實在看不下去了,我來幫忙。」


□□□ 「雖然已經向CC公司提報了臭蟲,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 「我們自己能夠解決的事情就要靠自己完成,畢竟這是我們的世界啊!」


□□□ 二名PC以俏皮的語氣說話的同時走了出來,果敢地向拳術士挑戰。


□□□ 就像是彼此信賴的同伴一樣,他們進行著確實且極有效率的攻擊,不光是攜手合作而已,動作還相當地純熟。


□□□ 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對拳術士束手無策。幾乎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


□□□ 「好!」


□□□ 碧用兩手握住大劍的劍柄,緊盯著拳術士,對方正被三名PC不斷地玩弄,做出了宛如一具失敗品機器人般的奇怪動作。


□□□ (「THE WORLD」這個世界倒還不算無可救藥嘛!)


□□□ 碧將全身瀰漫的鬥志灌注在大劍上,然後以跳舞般的優雅動作飛奔而出。



□□□ 拳術士的頭顱在空中飛舞,


□□□ 臨死前的吶喊撼動了整個世界,失去頭部的身體慢慢地往前傾倒,接著發出猶如沙包觸地一般的鈍重聲,掀起了漫天的沙塵。


□□□ 倒地之後,拳術士的手腳依然在持續活動著,口中像個壞掉的喇叭不斷地吐出剌耳的聲音。


□□□ 但這並沒有持續太久。取代應該流洩而出的血液,拳術士身體上的貼圖紛紛開始剝落,暴露出來的物件伴隨著聲音逐漸地瓦解;不一會兒工夫便化為一團垃圾,隨風飄散消逝。


□□□ 給予拳術士致命一擊的人是碧。到達神速領域的大劍,成功地砍下了他的頭部。或許就連拳術士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被殺死了。


□□□ (結果,這種現象究竟是怎麼回事?)


□□□ 碧雖然也聽聞過有在「THE WORLD」當中,曾經發生許多奇怪的現象,但這一次並沒有這方面的確切證據。但也該也不必期待CC公司會公佈什麼報告吧……還是老樣子。


□□□ (到公佈欄上的話可能會有什麼線索吧……)


□□□ 不過,張貼在那裡的情報不一定都是真實的。就結果而言,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此無疾而終。


□□□ 「哎呀,這次的事件真是刺激啊!」


□□□ 「沒錯,沒錯!」


□□□ 「CC公司自己舉辦的事件無聊透了。」


□□□ 參與擊退拳術士行動的二人組,草草道別之後便開始移動。也許他們本來就是到「艾爾肯·凱侖大瀑布」來辦事情的。


□□□ 直到最後,依然還有不少PC留在冒險區裡充當觀眾。他們應該是以一種看好戲的心情來觀看著與拳術士之間的戰鬥吧……碧的內心裡充滿了鬱悶,但是在轉變為憤怒之前,她的注意力便移到了其他地方。


□□□ 佇立在觀眾群裡的,是一位黑衣鏈裝士。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以銳利的眼神注視著碧。


□□□ 與男子的目光交會只有一瞬間。他的嘴角看似浮現出了笑容來,但隨即便轉過身子走了出去,接著舉起右手,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 碧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這裡。或許是身為PKK的敏銳嗅覺,將他引導至這裡來。


□□□ 「喂--」


□□□ 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是賈士伯,席拉巴斯站在他的身旁,他們兩人的臉上掛著微笑,對著碧揮了揮手,而在他們旁邊的是依然倒臥在地的阿達瑪斯。


□□□ 就在碧正想要走到他的身邊時,現場突然傳來了CC公司發佈的緊急維修通加。



□□□ --由於系統發生異常,本冒險區將在五分鐘後進行緊急維修。冒險區內的各位玩家請盡速移動至冒險區之外。



□□□ 碧聽著廣播,一邊解除武器的裝備,接著大大地呼了一口氣,然後踩著穩健的步伐,走到了阿達瑪斯的身邊。


□□□ 碧在他的身邊單膝蹲下,使用「蘇生的秘藥」。洋溢出來的光芒將阿達瑪斯四散的靈魂一一拾起,逐漸地回歸他的身體。


□□□ 阿達瑪斯像是在確認腳下-般緩緩地站了起來,緊閉的眼睛隨之睜開。


□□□ 碧發現到他身上有-種不協調的感覺,這並非是指負面意義。儘管外表上沒有任伺的改變,但氣質方面確實已經產生變化了。


□□□ (好像變得精悍一些了。)


□□□ 一次又一次地被殺,必定會有某些部分因此而脫胎換骨吧……儘管是近似拷問般的對待,不過這或許將會成為邁向成長階段的開端。但眼前的當事人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遲遲不肯開口。


□□□ 維修開始的時間逐漸逼近。


□□□ 「碧,我……」


□□□ 待阿達瑪斯終於開口的時候,距離維修的時間已經不到一分鐘了。


□□□ 「總之先返回開始城鎮後再說吧?」


□□□ 碧以不容質疑的語氣提出了建議。


□□□ 席拉巴斯和賈士伯,還有阿達瑪斯都紛紛表示同意,開始準備離開冒險區。


□□□ 「那麼,待會兒見了。」


□□□ 碧像是鼓勵似地拍了拍阿達瑪斯的肩膀,待他點頭答應之後,便隨即離開了冒險區。


□□□ 然後--


□□□ 從那天開始,阿達瑪斯便消失在「THE WORLD」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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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qaz821016 於 2010-2-10 10:16 AM 編輯

VOL.4


□□□ 病房內低垂密佈的黑暗--


□□□ 四周令人發毛般地寂靜,只能夠聽見醫療儀器定期發出的微弱信號聲,與心跳聲同步的這個聲音交織出詭異的旋律,徹底妨礙了綠的安眠。


□□□ 綠往牆上的時鐘望去,時間是凌晨兩點。俗話說:「丑時三刻,草木皆眠。」綠可以切身感受到這句話。


□□□ 來來去去的孤獨--


□□□ 彷彿當全世界的人們都在睡覺的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被留下來一般,不可思議的感覺……孤獨蔓延全身。


□□□ 綠翻過身,像胎兒一樣抱著膝蓋縮成一團,身體微微顫抖著;為了壓抑這股顫抖,綠緊緊抱著自己。此時,湧上心頭的孤獨感稍微緩和了一些。


□□□ 但是,就僅僅如此。


□□□ 名為孤獨的怪物虎視眈眈地觀察著狀況,準備隨時向她襲擊。而綠可以感覺到其目光從房間的各個方向投射過來。


□□□ (好可怕……)


□□□ 這是對於黑暗的本能恐懼。


□□□ 然後是孤獨。


□□□ 不過,綠最為害怕的還是悄悄接近自己的病魔身影。因為她的健康狀況一直在惡化。


□□□ 病名仍然不確定,但身體確實正在遭受它的侵蝕,綠躺在床上的時間也因此變得愈來愈長。


□□□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時提醒自己要樂觀進取,但這樣的心情但會隨著時間而逐漸消沉下去。敵人的樣子模糊而籠統,就算想要對抗也找不到目標。


□□□ 身體的顫抖更加劇烈了。


□□□ 綠緊緊抱著頹喪的身體,想要用盡全力去壓制……但是這麼做並無濟於事。因為這股像起伏不定的波濤般,席捲而來的顫抖,根本就沒有制止的可能。


□□□ 綠緊閉雙眼,靜靜等待時間的經過。如果時間流逝--如果天亮的話,至少可以從這個名為黑暗的恐懼之中解放出來。同時也不會被孤獨所折磨。


□□□ 從這裡找到了希望的綠,持續等待著天亮的來臨。


□□□ 在近乎永恆的時間當中,綠不知不覺開始打起盹來。



□□□ 那一天,綠的身體從早上開始就很不舒服。


□□□ 倦怠感不但沒有消除,反而變得更加嚴重,像沉澱的淤泥一般不斷累積。很明顯是由於極度睡眠不足,以及精神上的操勞使身體產生疲憊的緣故。


□□□ 結果,綠一整個上午都沒有辦法從病床上爬起來。全身彷彿使不出力氣一般,就連早餐也沒去吃。


□□□ (好疲倦……)


□□□ 綠就這樣躺在床上,目光向窗戶外望去。絲毫沒有體諒到她的心情,展現在眼前的依然是一片燦爛耀眼的世界。


□□□ (好想回去。)


□□□ 但是現在,這就等於是無法實現的夢想。


□□□ 一想到這裡,綠的心情就變得極度鬱悶。甚至有一種世界突然迎向黃昏時刻,夜幕逐漸低垂般的錯覺。


□□□ (如果一直都治不好的話……)


□□□ 最糟的結果忽然在腦中一閃而過。


□□□ 綠急忙搖了搖頭,但緊緊吸附著的思考並非那麼容易剝落。不僅如此,她差點就要接受這是一個無可逃避的現實。


□□□ 她感到一股惡寒,身子顫抖起來。


□□□ 但是顫抖並沒有停止,反而變得更加劇烈。


□□□ (所謂的死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 當肉體停止生命活動的時候就是「死亡」,根本不用去想。


□□□ (那麼,心呢?)


□□□ 綠並不是一個會去幻想來世的夢想家,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個現實主義者。


□□□ 這樣子的她所想像出來的,是身體腐爛之後逐漸回歸於大地的模樣。而那幅景象伴隨著異常鮮明的感受向她直逼而來。


□□□ 人不免一死--


□□□ 這種事情不用別人提醒也知道。但即使突然將死亡擺在面前,自己也無法輕易接受這個事實。


□□□ (不行……躺在床上就會一直胡思亂想。)


□□□ 綠強制將傾向負面的思考修正過來,然後將它驅趕到腦海中的一個角落。儘管這麼做並不能徹底忘掉這件複雜的事情。但她已經決定要特意去忘記它。


□□□ 綠緩緩呼出一口氣,然後像是鼓舞自己一般叫了一聲「好!」接著她鞭策自己充滿倦怠的身體,強行撐起了上半身。天旋地轉股的猛烈暈眩在此刻向她襲來,但綠還是強忍著等待它一點-滴逐漸消退。


□□□ (真是的……)


□□□ 綠聳了聳肩,試圖安驅散充斥整個房間的陰鬱氣氛而打開了窗戶。就在此時,新鮮的空氣如雪崩般湧了進來,緊接著將污濁的空氣排出,室內在一瞬間變得清淨了許多。


□□□ 但她也在這一刻鬆懈了下來。整個身體立刻開始晃動,一屁股跌坐在病床角落。


□□□ (認輸了。)


□□□ 綠苦笑著,接著用手往上梳了梳自己的黑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手指不太流暢,也感覺不到頭髮的光滑,她往手中看去,發現指間纏著好幾根脫落的頭髮。


□□□ 綠張口結舌地瞪大了眼睛。


□□□ 正視現實吧!


□□□ 彷彿被人打了一巴掌的衝擊直穿而過。


□□□ 一口氣被拉回現實,所受到的打擊幾乎令她昏厥。簡直忍不住快要趴在床上放聲大哭。


□□□ 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為她聽見有人在敲門的聲音。


□□□ 在綠出聲回答之前,房門便被用力地打開了。


□□□ 「你好啊~」


□□□ 一邊拉高嗓門飛奔進來的人是果步。穿著制服的她揚起書包,往碧的身邊跑了過來。


□□□ 「你還好嗎?還有,我很好哦!」


□□□ 「不必你說,我用看的就知道了。」


□□□ 綠垂著肩膀苦笑。


□□□ (總覺得我自己好像個笨蛋。)


□□□ 只要和果步聊天,鬱悶的心情便會逐漸消失。


□□□ 她並非是為了要鼓勵綠而表現出一副開朗的模樣。無論是好是壞,她總是那個樣子。光是果步不會特意對自己客套這點,就讓碧鬆了一口氣。


□□□ 「今天我帶了一個好東西過來囉!」


□□□ 果步像個小孩子一樣,眼中閃耀著光輝。


□□□ 「好東西?」


□□□ 「呵呵,看到可別嚇一跳哦!」


□□□ 她臉上浮現出別有深意的笑容,從書包中取出了那樣東西,是M2D和終端。


□□□ 「我記得那是……」


□□□ 「反正你很閒對吧?所以我就趁這個機會,帶來示範給你看。」


□□□ 果步坐在綠的旁邊,然後用熟練的動作戴上M2D並開始操作終端。


□□□ 「你先等一下,馬上就可以玩了。」


□□□ 語畢,果步便以連鋼琴家也會嚇一大跳的手指動作操作著終端,綠則是半呆滯地注視著果步。


□□□ 「準備完畢。」


□□□ 果步取下M2D,然後對著綠投以滿面的笑容。當綠正在推敲那是什麼意思的時候。


□□□ 「嘿!」


□□□ 果步奸笑了一下,強行將M2D戴在綠的頭上。她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


□□□ (一片漆黑……)


□□□ 她思索著眼前為何什麼也看不見,最後發現只是自己因吃驚而闔上雙眼罷了。


□□□ 綠苦笑著,然後謹慎地睜開眼睛。


□□□ 就在這個時候,如洪水般湧現的劇烈光芒讓綠感到了一陣暈眩。


□□□ 但是,這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她的視覺隨即恢復,色彩鮮明的世界呈現在眼前。首先是在天空中交錯的雷射光和華麗的霓虹燈,然後是在它們點綴之下的建築物。病房內頓時搖身一變成為繁華的街道。


□□□ (我記得這裡是……)


□□□ 綠依稀記得這個展現在自己眼前的世界。當然,她並非實際來過這裡。


□□□ 「那是Ω伺服器的開始城鎮『路米納·克羅靳』哦!之前跟你解釋過了對吧?」


□□□ 綠一邊環視著整個街道,同時點了點頭。


□□□ (好漂亮……)


□□□ 綠不禁發出了讚歎。


□□□ 「THE WORLD」對住院患者而言是一種救贖--


□□□ 綠回想起護士以安穩的表情告訴自己的這句話。


□□□ 綠也是住院患者之一,照理來說,應該該可以理解其他人的想法才對……但實際上,她卻一點也不瞭解。


□□□ 展現在眼前的虛構事物。


□□□ 它以壓倒性的真實感往綠壓迫了過來。


□□□ (我認輸了。)


□□□ 儘管表情上並沒有顯露出來,但綠的內心卻對那股魄力甘拜下風。若是果步不在場,她甚至還會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 「怎麼樣?很棒吧!?對吧?」


□□□ 「嗯,我有點被嚇到了呢!」


□□□ 「哼哼。」


□□□ 雖然看不見果步的表情,不過綠猜想她應該正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才對。儘管這讓人有些不服氣,但感動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 「你眼前有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可愛女孩吧?」


□□□ 綠像是受到催促般往前望去,發現有一位身穿連身洋裝的角色正以平靜的表情佇立在原地。


□□□ 「那就是我所使用的角色,名字叫小步、跟我一樣可愛對吧?」


□□□ 「『跟我一樣』這部分我不太能夠同意,不過我承認這個角色很可愛。」


□□□ 「唔唔,你這個人真討厭……」


□□□ 果步毫不氣餒地繼續說下去……


□□□ 「至於職業呢,就是咒療士囉。」


□□□ 「咒療士?」


□□□ 「就是負責治療同伴的。」


□□□ 「像護士一樣嗎」」


□□□ 「嗯,也可以這麼說。」


□□□□ 聽到了這番說明的綠儘管還無法理解,但自己彷彿已經可以窺見「THE WORLD」的架構了。


□□□ 「要是在現實世界裡可以使用咒療士的力量就好了。」


□□□ 果步以罕見的消沉語氣說著:


□□□ 「如果綠的病可以用魔法治好的話……」


□□□ 「不用擔心,我能夠好好照顧自己的。」


□□□ 綠將自己所懷抱的不安感鎖進內心深處,然後以明快的語氣說道:


□□□ 「如果我想玩的話,該選擇什麼職業好呢?」


□□□ 「嗯~這個嘛……」


□□□ 果步沉吟著繼續說了下去:


□□□ 「綠似乎很喜歡揮竹刀,就選擇擊劍士怎麼樣?」


□□□ 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職業?


□□□ 但不知不覺中,綠的心已經飛向了「THE WORLD」之中。



□□□ 草原冒險區流動著溫和的風。


□□□ 從太空中照射下來的陽光暖烘烘的,就連空氣也令人感覺到一股春意。


□□□ 碧讓自己烏亮的翠發隨風揚起,以舒坦的步伐走在草原上。但她的內心卻和週遭的安逸氣氛相反,正是烏雲密佈的狀態。


□□□ 以這樣的速度前進一小段路後,她看見前方有個傳送裝置、而在裝置的四周圍則聚集了十幾名PC。


□□□ 那是一幅司空見慣的景象。


□□□ 不同的是--


□□□ 其中一名PC察覺到了碧的身影,以此作為開端,群聚在一起的PC也不約而同轉過頭來。


□□□ 無數的目光投射在碧的身上,裡面包含了以喜怒哀樂為基礎的各種情感。話雖如此,近似殺意的情感卻佔了大半部分。


□□□ 碧停下腳步,一一確認這些PC的模樣。


□□□ 碧與他們之間毫無瓜葛,若是有的話,也只是生意上的往來罷了。這其中並不存在著心靈上的交流。


□□□ 碧在環視過PC的身影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 阿達瑪斯已經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沒登入「THE WORLD」了。自從那次的事件之後,他便徹底從「THE WORLD」裡消失了。連一封信也沒有,完全不知道他目前在哪裡?做些什麼?是改用其他的帳號正在線上?還是對於遊戲感到厭倦了……儘管放棄遊戲的可能性比較高,但無論如何,碧的心情依然像是懸吊在空中一樣,搖擺不定。


□□□ 碧安撫著自己不安定的心情,再度邁開步伐。才前進沒幾步,一名槍戰士便走了出來。他全身敵發著殺氣,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地亮出了刺槍的刀鋒。


□□□ 「真是猴急呢!」


□□□ 碧發出了歎息,接著繼續說下去:


□□□ 「這種個性應該不受女孩子歡迎吧?」


□□□ 就在碧不帶感情地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剌槍冒出了火花,碧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往側邊閃躲。發射出來的子彈從她的右側穿過。


□□□ 「要是你剛才打中我的話--」


□□□ 碧以冷漠的表情說道,然後猛然蹬地衝向槍戰士。轉眼間與對方拉近了距離的她,手中握著大劍「龍華樹」。刀身則是架在了槍戰士的脖子上。


□□□ 「唔唔……」


□□□ 槍戰士發出了彷彿喉嚨被塞住一般的聲音,接著整個人癱在了地上。殺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我現在沒什麼心情開張營業--不過既然你站出來了,我就只陪你玩一分鐘,如何?」


□□□ 槍戰士一言不發地突然消失了身影,大概是強制結束遊戲了吧……


□□□ (真是的,又少了一個客人。)


□□□ 碧露出苦笑,一邊思索著如果是阿達瑪斯的話會怎麼應對。


□□□ 就在這一瞬間,只有零點幾秒的鬆懈使她露出了空隙。


□□□ 一股從背後升起的惡意--


□□□ 在腦中理解之前,身體便反射性地做出了反應,碧整個人飛撲似地往前方跳去,但瞬間的鬆懈確實帶來了影響。


□□□ 「嗚……」


□□□ 背部突然一陣劇痛。


□□□ 回頭望去,一名斬刀士正冷笑著站在那裡。


□□□ 「別管那種膽小鬼了,陪我玩玩吧!」


□□□ 「只有一分鐘哦!」


□□□ 碧重新調整好姿勢,然後繼續說道:


□□□ 「超過一分鐘我就敬謝不敏了,畢竟我也有選擇的權利。」


□□□ 聽見這番話的斬刀士勃然大怒,揮舞著手中的刀直衝而來。


□□□ 「好單純的客人。」


□□□ 碧苦笑著舞動起自己的身體。



□□□ 已經記不得面對過多少PC了。


□□□ 但是她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狀況極差,身體無法隨心所欲地移動,手腳的反應像是上了枷鎖股遲鈍。就因為這樣,身上也挨了不少平時不該被命中的攻擊。儘管都是一些單發的攻擊,但肯定是傷痕纍纍。


□□□ 對付完所有客人的碧,在原地蹲了下來。此時草原已經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 碧向遠方望去。


□□□ 一望無際的平原,以及綠色的絨毯--


□□□ 隨風搖曳的草地,彷彿是大海中起伏的波浪。豎起耳朵,可以聽見天空中的野鳥叫聲,像是來到了鄉下般的恬靜,話雖如此,她卻從來沒聽說過自己的向下老家在哪裡,一切都只是碧的想像而己。


□□□ 碧輕輕閉上眼睛。


□□□ 在遮斷視覺的瞬間,聽覺變得敏銳起來。構築出「THE WORLD」的各種聲音紛紛傳入耳中。儘管還遠遠比不上現實世界,但的確允斥著不少聲音。


□□□ 不知道以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多久的時間。碧的聽覺忽然捕捉到了一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 踩著草皮而來的那個腳步聲,以緩慢卻又穩健的步伐不斷接近。


□□□ 碧緩緩睜開眼睛,朝著傳來腳步聲的方向望去。


□□□ 在遙遠的另一端--


□□□ 對方的身影在逆光下顯得模糊不清,但她卻十分肯定那個人是誰。


□□□ 碧站起身來,注視著輕聲走過來的人物。那位少年般摸樣的PC,在碧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 「歡迎回來。」


□□□ 碧沒有顯露出自己的情緒,因為她覺得此刻無論是什麼樣的表情,似乎都無法符合現場的氣氛。


□□□ 也許是察覺到碧的心情,阿達瑪斯也不動聲色。


□□□ 「我回來了。」


□□□ 極為平凡的對話,絲毫沒有浮現出任何一絲的感慨。但是,這就已經足夠了,畢竟他們兩人都知道在此時慶祝重逢反而不自然。


□□□ 「總之先返回開始城鎮吧?」


□□□ 碧眨了眨單邊眼睛示意,然後住傳送裝置的方向走去


□□□ 「那個……」


□□□ 聽見背後傳來聲音的碧停了下來,慢慢回過頭去。


□□□ 「在那之後,我想了很多。」


□□□ 「想了很多?你是指?」


□□□ 「遊戲與現實。現在、過去、未來--他人和自己……」


□□□ 阿達瑪斯一邊屈指計算,一邊流暢地說著。


□□□ 但是這樣的一番話實在太過於抽像,碧只能偏這腦袋沉思起來。


□□□ 「因為我有相當多的時間可以去思考,所以我決定暫時停下腳步來回顧。回顧以往的自己。」


□□□ 「結論是?」


□□□ 「我不太瞭解。」


□□□ 「那麼,我也不可能會瞭解吧……」


□□□ 「嗯,的確如此。」


□□□ 阿達瑪斯隨即同意。


□□□ 「但是我發現到了一件事……就在我不斷被殺死的時候。」


□□□ 「…………」


□□□ 碧用沉默催促著阿達瑪斯說下去。


□□□ 「結果,我想我自己一直都對『THE WORLD』抱持著某種奇怪的幻想,相信自己來到這裡之後就一定會有所改變。」


□□□ 他以一種在教會懺侮般的語調繼續說:


□□□ 「即使戴著面具,面具底下的人依然不會變。就算是角色扮演,也必定可以從某些地方看出本人的樣子。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PC就是自己的化身。」


□□□ 阿達瑪斯爽朗地笑了起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陰霾。從好的方面來說,或許已經豁然開朗了吧……


□□□ 「也許你已經察覺到了,因為我很懦弱。」


□□□ 「嗯,我知道。」


□□□ 「啊,果然是這樣嗚?」


□□□ 碧與阿達瑪斯面對面,然後不約而同地聳了聳肩。


□□□ 「可是我現在覺得,弱小的人是不是也能夠做些什麼呢?」


□□□ 「因禍得福嗎?」


□□□ 「不清楚,不過至少我心裡並不會感激波爾多。」


□□□ 「要下要乾脆去向她道個謝呢?」


□□□ 「別鬧了,到時候又會被揍得很慘。」


□□□ 阿達瑪斯苦笑著搔了搔頭。但表情隨即一變,鄭重其事地開口:


□□□ 「對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 或許是難以啟齒的緣故,言語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 但他隨即便左右搖了搖頭,用毅然決然的表情重新說道:


□□□ 「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能不能出來見一面呢?」


□□□ 阿達瑪斯避開了碧的目光,兩隻眼睛望著其它地方。


□□□ 「不,如果不行就算了。畢竟太唐突了點,而且也沒考慮到你的狀況。」


□□□ 碧對於這個提議感到有些驚訝。


□□□ 不,也可以說是困惑。


□□□ 碧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身體變得火熱。


□□□ 當然,這番話和遊戲無關,指的是現實世界。


□□□ 儘管與阿達瑪斯相處的時間很長,但是碧卻完全不認識「THE WORLD」之外的他。而她也覺得沒這個必要。所以在現實世界中的邂逅會發生什麼事情,碧完全沒辦法想像。


□□□ 但這樣的困惑並未持續太久。彷彿沒有人接下去說話,就會變得極為不自然一般。


□□□ 在現實世界中,與阿達瑪斯的會面訂在禮拜六的下午一點鐘。地點是CC公司的新辦公大樓前。


□□□ 她已經忘記究竟是誰提議在這個地方碰面了。不過用想也可以知道,應該還有其他更像樣的碰面地點才對,但由於兩人是在「THE WORLD」當中認識的,既然雙方都同意了也就無可奈何。


□□□ 兩人並沒有決定彼此見面之後要做些什麼。是要吃飯,還是去哪裡玩……參觀位在大樓一樓的「CyberConnect博物館」,或是一起玩「THE WORLD」雖然都是可行的辦法,但是這樣一來,就和那些造成社會問題的「戶外繭居族」沒有兩樣了。碧的想法是,至少必須在網聚的時候盡量遠離遊戲才行。由於雙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見面,因此也有可能站著聊完天之後就結束了。就算是這樣也無所謂。


□□□ 結果,雙方直到禮拜五的晚上都沒有討論出任何具體的內容,決定好的只有地點和時間而己。


□□□ (要是可以順利見面就好了。)


□□□ 既然擔心就該事先做好準備,但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了,而且到時候也會帶著M2D和終端過去,所以應該可以避免見不到面的最糟狀況。


□□□ (結果,我還真像個繭居族啊!)


□□□ 碧苦笑著從「THE WORLD」之中登出。


□□□ 視野轉暗的瞬間,期待與不安在內心交織。碧感受著這種微微的舒適感,漸漸打起盹來。


□□□ 不久後意識便隨之四散。


□□□ 由於是禮拜六中午,車站前顯得熱鬧無比。


□□□ 確認時間,馬上就快到中午十二點了,距離約定的時間大約還有一個小時的空檔。


□□□ 碧謹慎地環視四周,車站前擠滿了許多來來往往的行人。其中一大部分是十幾到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從車站裡陸陸續續被排放出來的他們,紛紛快步走向各自的目的地。儘管碧並不覺得這個街區具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但或許真的存在著某種自己所沒有察覺到的向心力吧?像現在這樣子胡思亂想的時候,街上的某處也應該正在衍生出新的價值觀才對。


□□□ 走在這個時代最尖端的這些人當中,其中一部分人展現出了奇妙的傾向,他們將M2D當作太陽眼鏡戴在頭上,然後朝同一個方向走去。往那裡看過去,可以見到一棟彷彿俯視著周圍建築物一般聳立的高樓大廈,那是CC公司的大樓。這棟顯眼的建築充分發揮了身為地標的存在感。


□□□ (一定會在什麼地方擦身而過吧!)


□□□ 總結來說,車站是混沌之門,而車站前則是「馬克·阿奴」的中央區,行人當然不用說,是PC。


□□□ 碧的目光追逐著往來的行人。這種行為本身並沒有什麼意義,只是不自覺地這麼做而已。


□□□ (阿達瑪斯會在這些人當中嗎?)


□□□ 她不認為對方會提早一個小時過來,但是以他的個性來看,就算在約定時間前抵達現場也不足為奇。


□□□ 碧開始向CC公司移動。街道上像辦廟會一樣熱鬧,此時難免會擠來擠去,不過碧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從外界受到的刺激變得稀薄了起來。五官並未正常地發揮作用,甚至有一種雙腳不這地,飄浮在空中的感覺。


□□□ 就在像個幽靈一般飄蕩的期間,她也逐漸接近了CC公司。由於是週末假日的緣故,這棟炫耀這其壓倒性存在感的大樓前湧現了大批的人群。其中大半是前往「CyberConnect博物館」的客人,而周邊則林立著許多因為CC公司而獲益的咖啡廳。


□□□ 話雖如此,這一帶的咖啡廳並沒有發揮他們原來的作用。在網際網路全盛期雖然曾經流行過所謂的網路咖啡廳,但如今,已經變成了「空間解放」的時代,只要去普通的咖啡廳就夠了。玩家往往會前往咖啡廳,然後在那裡邀請自己所不認識的人一起組織隊伍出發去冒險。咖啡廳就此開始成為一個新的邂逅場所。


□□□ 抵達了CC公司前方的碧,不慌不忙地準備連線到「THE WORLD」之中。她從展開在眼前的系統桌面上選擇了「THE WORLD」,接著便開始登入遊戲。


□□□ 意識逐漸遠離。


□□□ 近似暈眩般的症狀消失後,一幅熟悉的景色呈現在眼。是「馬克·阿奴」的渾沌之門圓頂屋。


□□□ 「這麼一來,我也和他們沒兩樣了嗎……」


□□□ 碧苦笑的樣子,讓經過她身旁的複數PC們紛紛浮現出懷疑的表情來,儘管目前無法法確認,但現實世界中的自己應該也正彼這般的眼神注視著才對。


□□□ (我也加入了繭居族的行列嗎?)


□□□ 碧垂下了肩膀,然後穿過圓頂屋的大門。


□□□ 現實世界中雖然是大白天,但「馬克·阿奴」則是處於燃燒般的夕陽支配之下。碧的感覺瞬時無法跟上如此急遽的變化。不過走了幾步之後,眼睛便習慣起來,逐漸適應了「THE WORLD」。


□□□ 碧抬頭挺胸,邁開腳步。她前往中央區的傳送裝置,然後利用它移動到港口區。接著向碼頭走去。


□□□ 大海還是一樣平靜,微晃的波浪在夕陽下閃耀出了光輝,碧搭上一艘停泊在碼頭旁的船,逕自走向了船頭。從那裡可以看見王者之島。現任的宮皇是一位名為恩杜藍斯的斬刀士。


□□□ 碧注視著大海,緩緩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將雙手貼在胸前。


□□□ 傳達至掌中的心跳--


□□□ 她感覺到那規律的跳動似乎比平時要多了幾下。


□□□ (我在緊張嗎?)


□□□ 一種事到如今才開始的緊張感揮之下去,身體自然而然做出了反應。


□□□ (明明就和在「THE WORLD」當中見面沒兩樣才對。)


□□□ 由於現實世界與假想世界的界線過於模糊,所以碧之前一點也不緊張……


□□□ (現實與遊戲果然這是不一樣嗎?)


□□□ 儘管對這個理所當然的結論幾乎快想破了頭,但由於發現了此一事實,緊張感又呈增加速度般地增長起來。


□□□ 「這真不像我的個性。」


□□□ 話說出口之後,碧又即刻搖頭否定。


□□□ 所謂的像自己又是指什麼?


□□□ 連這點都無法確定,想得再多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 碧歎了一口氣,接著像想起了什麼般地確認時間。


□□□ (十二點半嗎……應該差不多了。)


□□□ 當她在腦海中這麼思考的同時,通知自己有新郵件的圖示顯示在畫面上。



□□□ 寄件人:阿達瑪斯


□□□ 主旨:十分鐘後到!


□□□ 我已經算好時間提前出發了,你該不會已經先到了吧?


□□□ 啊,對了對了。


□□□ 也不算是什麼記號啦,不過那個鼻子上貼著OK繃的人就是我了。


□□□ 至於為什麼會貼著OK繃,等見面之後再告訴你吧!


□□□ 那麼,待會兒見。


□□□ 看完郵件的碧,稍作沉思之後便開始回信。



□□□ 寄件人:碧。


□□□ 主旨:Re:十分鐘後到!


□□□ 又不是漫畫,鼻子上居然會貼著OK繃。


□□□ 不過我還沒見過那種人,顯眼一點也無妨吧!



□□□ 正當她寫好信,打算寄出去的時候。



□□□ 怦通--



□□□ 心臟開始發出奇怪的悸動。


□□□ 「!?」


□□□ 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胸口便襲上了一陣如針剌般的劇痛。碧皺著眉頭,將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 這不是肉體上的疼痛,而是猶如內心產生皸裂一般的絕望感。彷彿觸碰到了神經般的鮮明衝擊,使得碧連聲音都叫不出來。


□□□ 但是,這並沒有持續多久。這股幾乎令人昏厥的疼痛就像是一瞬間的事,碧也因此免於露出狼狽的模樣。


□□□ 「我……」


□□□ 劇痛之後所留下的,是模糊的不安感。


□□□ 原因很明顯。


□□□ 盤據在內心的那頭名為惡意的凶暴怪物,其存在感隨著時間變得愈來愈大。


□□□ 每當它想要掙脫出來的時候,碧就會用精神力強行將它馴服……


□□□ (潛伏在我內心的野獸……)


□□□ 碧用掌心撫摸著自己的胸口,然後將寄給阿達瑪斯的郵件刪除。


□□□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做。


□□□ 那並非腦中思考的動作,而是身體所表現出來的自然反應。


□□□ (或許有一天……我會敗在它的手上。)



□□□ 她感覺敗北的那天,將會比預期中還要早到來。


□□□ (到那個時候, 會變得怎麼樣呢?)


□□□ 毫無疑問的。


□□□ 就是PK化。


□□□ 如流水般宣洩而出的凶暴感情--


□□□ 其矛頭所指的對象並不是怪物,而是PC。


□□□ 然後……


□□□ 第一個遭到毒手的,或許將會是和碧一起行動的阿達瑪斯吧?


□□□ 碧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他微笑的模樣,但轉眼間便被鮮血染紅。



□□□ 怦通--



□□□ 胸口躁動不安。


□□□ 沉睡的野獸開始覺醒了。


□□□ (冷靜……冷靜下來……)


□□□ 碧在原地大口呼出氣來,然後將精神集中在胸前。或許是方法奏效了,野獸再度陷入了沉眠。


□□□ 收到新郵件的通知圖示出現在眼前。



□□□ 寄件人:阿達瑪斯


□□□ 主旨:馬上就快到了


□□□ 我已經可以看見CC公司大樓了。


□□□ 大概再過五分鐘吧?


□□□ 這裡好像祭典一樣熱鬧呢!


□□□ 因為大家都帶著M2D(雖然我也是)。


□□□ 對了,碧,你已經到了嗎?



□□□ 碧沒有回信,只是呆呆地站著。


□□□ (這種狀況之下……)


□□□ 現在的精神狀況非常不適合見面。


□□□ 與阿達瑪斯在現實世界中邂逅的時候,自己將會變得如何呢--


□□□ 她完全無法想像。


□□□ 當然以機率來說,什麼事也不會發生的可能性或許相當高。就算是這樣,在內心滋生的那股不安仍然揮之下去。


□□□ 而碧最不能原諒的,就是自己本身具備了PK素質的這個事實。



□□□ 怦通,怦通--



□□□ 原本緊閉著的心扉,伴隨著咯吱聲逐漸敞開。


□□□ 碧睜大了眼睛。


□□□ 呼吸加速,缺氧的腦部開始將世界扭曲成各種形狀。


□□□ 碧匆忙將意識轉移到其他地方,然後從「THE WORLD」之中登出。


□□□ 但現實世界也依然呈不規律晃動著。


□□□ 也許是感到暈眩的緣故,她的目光往奇怪的方向看去,碧正在俯瞰著世界。


□□□ 極度的緊張將身體束縛了起來。彷彿不再像是自己的身體一般,所有的感覺統統麻痺。甚至產生了一種身體停止接受外界刺激,只有意識像是漂浮再半空中一樣的感覺。


□□□ 當她愕然地以為自己在作夢的時陂,視線隨即僅復到正常人的高度。但五感卻還沒完全復原。


□□□ 碧向前方望去,這時她發現了一名青年在東張西望的同時,一邊走了過來。


□□□ 對方的年紀大約是高中生左右。修長的身軀套著一件寬鬆的夾克,給人一種正處於大人與小孩之間的印象。他不慌不忙地確認週遭事物,然後往建築物前方走來,看上去非常可疑。


□□□ (……OK繃。)


□□□ 碧的目光落在了青年的鼻子上,他的鼻樑上正貼著一枚OK繃。


□□□ (他就是……阿達瑪斯……)


□□□ 彷彿像是他在「THE WORLD」中所使用的角色,原原本本地呈現在現實世界裡一樣。


□□□ 忽然間,她與阿達瑪斯的目光對上了。


□□□ 但是會這麼認為的人只有碧,事實上他正在注視著她以外的人。兩人的目光以這種方式交會著,實在很奇妙。


□□□ 不知不覺中,時刻已經到了下午一點,是兩人約定好的時間。阿達瑪斯無所事事地擺動著身子,時而確認手錶,時而環視四周。或許就和碧一樣,他也覺得緊張吧?


□□□ 碧注視著阿達瑪斯的身影,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 不--


□□□ 正確來說是根本動不了。就像是被極度的緊張感奪去了身體的自由,全身都動彈不得。


□□□ 碧緩緩閉上眼睛。在視覺被遮蔽的情況下,原本就極微稀薄的五感變得幾乎等於不存在。甚至產生一種只存在著意識般的錯覺。


□□□ (我現在……不能夠見他。)


□□□ 在消滅盤據內心的怪物之前,絕不能和他見面。碧這麼覺得。


□□□ 這當然一點根據也沒有,但近似本能的警鐘卻這樣告訴她。


□□□ 不知道過了多久。


□□□ 當她睜開緊閉的雙眼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幅非現實的光景。


□□□ 渲染成一片暗紅色的世界,在燃燒的夕陽點綴之下的大海,這裡是黃昏時分的古都「馬克·阿奴」。碧正佇立在船頭上。


□□□ 儘管哪裡是個不存在任何一絲現實的場所,但它卻伴隨著壓倒性的真實感而存在。給人彷彿要凌駕於真實一般的印象。


□□□ 「對我而言,現實……」


□□□ 究竟在哪裡呢?她在心中將話語銜接下去。


□□□ 時間不會停止--


□□□ 約定的時間早就已經過了。


□□□ 即便如此,碧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也許是心不在焉的緣故,她就像個精巧的模特兒一般紋風不動。


□□□ 彷彿決意要打動這樣的碧,通知收到新郵件的圖示在這時顯示了出來。



□□□ 寄件人:阿達瑪斯


□□□ 主旨:遲到了嗎?


□□□ 碧,你已經到了嗎?


□□□ 我現在正在CC公司前面……


□□□ 如果到了的話就直接來找我吧!


□□□ 記號就是OK繃。



□□□ 碧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郵件的本文。


□□□ 就在她這麼做的期間,阿達瑪斯又再次寄了封信過來



□□□ 寄件人:阿達瑪斯


□□□ 主旨:發生什麼事了嗎?


□□□ 是電車誤點了?


□□□ 還是你突然有急事呢?


□□□ 我會再等一段時間的。



□□□ 「…………」


□□□ 如果可能的話,碧很想馬上過去見他。


□□□ 但她做不到。


□□□ 在消滅潛伏在自己內心的惡意之前--



□□□ 寄件人:阿達瑪斯


□□□ 主旨:我很擔心你


□□□ 請跟我聯絡。



□□□ 郵件持續不斷寄來,


□□□ 裡面沒有一句責備碧的話。而是在擔心,在替她著想,可以說這就是全部了。


□□□ 當每一封郵件傳送過來的時候,碧就會一次又一次經歷到如坐針氈般的折磨。


□□□ 但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維持太久。不知道是對於碧一直沒有回應感到不耐,還是單純放棄的緣故,阿達瑪斯寄來的郵件突然中斷了。


□□□ (這是當然的吧……)


□□□ 在這個瞬間,猶如放下心中一塊大石般的安心感,以及一陣彷彿要令她窒息的後悔同時席捲而來。


□□□ (這樣就行了……這樣就--)


□□□ 當她正要強迫自己接受這樣的心情時。


□□□ 「你果然在這裡。」


□□□ 突然聽見從自己背後穿來的這個聲音,碧遭受到了像是落雷一般的衝擊。她回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站在那裡,臉上微微浮現著困惑表情的阿達瑪斯--


□□□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 碧迸出了理所當然的疑問。


□□□ 「和你認識那麼久了。至少知道你喜歡待在什麼地方吧!」


□□□ 阿達瑪斯以平穩的口吻繼續說下去:


□□□ 「而且碧的狀態正在線上,所以我想你應該會在這裡才對。」


□□□ 「原來如此。」


□□□ 假裝離線這件事,在系統上是辦得到的,這是當自己想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獨自玩遊戲時所使用的功能,但陷入無力思考的狀態下的碧卻沒有想到這一點。


□□□ 「發生了什麼事?」


□□□ 面對詢問著自己的阿達瑪斯,碧默默煩惱起來。畢竟這種事情無法在口頭上說明,而且就算說了出來也很難得到他的理解、因此現在除了默不作聲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 打破沉默的人是阿達瑪斯。


□□ 「我想以後還是有很多機會的。」


□□□ 他以出奇開朗的口吻說道:


□□□ 「與碧的會面留到下次再來期待……嗯,這樣不錯。」


□□□ 「其實……」


□□□ 碧喃喃自語著,然後將目光望向阿達瑪斯。


□□□ 「我一直待在CC公司前,一個鼻子上貼著OK繃的人確實經過了我面前。」


□□□ 碧以沒有起伏的聲音說著。


□□□ 「這樣啊……」


□□□ 阿達瑪斯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只是輕輕點頭。


□□□ 「貼著OK繃,很難看對吧?」


□□□ 他苦笑著搔了搔頭,然後繼續說下去:


□□□ 「自從波爾多那件事之後,我在現實中也發生了滿多事情。」


□□□ 按著,他開始講起了自己的事。


□□□ 阿達瑪斯說自己是個高中二年級生。他在學校總是被欺負,於是為了告別懦弱的自己而來到了「THE WORLD」。但是到最後,他發現光靠蠻力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不知道是幸或不幸,這是他在波爾多的事件中才領悟出來的。


□□□ 「所以我必須在現實世界做個了結才行,我是這麼認為的。」


□□□ 「在現實世界做個了結?」


□□□ 「嗯,這個OK繃就是證據。」


□□□ 阿達瑪斯帶著苦笑,一邊流暢地說下去。他的聲音沉穩且充滿自信。


□□□ 「果然和遊戲不同,活生生的人被打了一拳就馬上有感覺了,實在好痛。」


□□□ 「那麼,那個傷是……」


□□□ 「就是-直找我麻煩的那些人,我挨了他們好幾拳,雖然他們還下至於殺了我,但也不可能會手下留情的。」


□□□ 也就是說,阿達瑪斯在現實世界中同樣也下定了決心。不用想也知道,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你好像領先我一步了。」


□□□ 「嗯?什麼東西!?」


□□□ 碧對著百思不解的阿達瑪斯露出了華麗的笑容,然後只回答了他一句「秘密」。


□□□ 「那是什麼?」


□□□ 「是我自己的事情。」


□□□ 「雖然不太瞭解……不過那跟我有關係嗎?」


□□□ 「當然。」


□□□ 碧即刻同答。


□□□ 「你今後可以抬頭挺胸了。」


□□□ 接著輕輕拍了拍阿達瑪斯的肩膀。



□□□ 碧與阿達瑪斯在「馬克·阿奴」的港口區持續聊著天、儘管他們在現實世界中的距離是無比的接近,但是對於這個相當多此一舉的行為,兩人卻都毫不在意地繼續聊下去。


□□□ 「機會難得,我們去找個迷宮闖一闖吧!」


□□□ 提議的人是阿達瑪斯。


□□□ 「真是稀奇,今天吹的是什麼風?」


□□□ 「我覺得我必須再多升幾級才行。」


□□□ 「你不是已經沒有興趣變強了嗎?」


□□□ 「只有力量是不行的,不過,光靠決心也同樣無法守護。」


□□□ 阿達瑪斯的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


□□□ 「守護?守護什麼?」


□□□ 碧一問起這個問題,他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 「我也想要變得強大,足以去守護別人!我想,所謂的變強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 「也就是說總有一天,我也會讓阿達瑪斯來守護我了?」


□□□ 「大概吧!」


□□□ 「那我就不抱任何期待,靜觀其變囉!」


□□□ 「嗯,畢竟我只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達成這個目標。這大概就像是宣言之類的東西吧!」


□□□ 阿達瑪斯笑著肯定。


□□□ 當然,他或許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相當認真地在考慮吧?雖然不瞭解以前的他,但至少碧可以感覺到這一點。


□□□ 「更何況,我也不想再被碧殺死第二次了。自己的生命要靠自己來守護才行。」


□□□ 「咦?」


□□□ 碧發狂似地叫了出來。


□□□ 「我殺了阿達瑪斯?」


□□□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原本平息的漆黑感情頓時噴發了出來。


□□□ 心跳呈加速度上升--


□□□ 身子一動也不動,但呼吸卻開始急促了起來。


□□□ (我……殺了阿達瑪斯!?)


□□□ 碧的腦海中並不存在這樣的記憶。


□□□ 太陽穴開始發出陣痛。


□□□ 原本緊閉著的記憶之門,伴隨著轟隆聲再度開啟。


□□□ 整個世界急速轉暗,接著有某種東西從體內蔓延了出來。


□□□ 那是過去被深鎖起來的無數記憶--


□□□ 「碧應該記不得了吧,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事。」


□□□ 碧半茫然地聽著阿達瑪斯從遠處傳來的聲音。


□□□ (第一次和阿達瑪斯見面時的記憶……)


□□□ 彷彿拒絕回想起這件事情一般,頭部一陣陣抽痛。


□□□ 身體不斷在顫抖。


□□□ 「那個時候的碧,整個人好像--」


□□□ 阿達瑪斯的聲音斷斷續續。


□□□ 接著像是受到了這句話的刺激,記憶逐漸被喚醒。


□□□ (記憶……和阿達瑪斯的記憶……)


□□□ 面對如潰堤般向自己席捲而來的情報洪水,無法一一處理的腦袋漸漸開始發熱。


□□□ 頭痛持續惡化,紅唇扭曲。


□□□ 「啊……」


□□□ 碧的口中發出微弱的呻吟。


□□□ 就在這個時候,內心產生了致命的皸裂、如蜘蛛網般擴散開來的裂縫,在響起尖銳的聲音同時,整個破碎四散開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碧這一次發出了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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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qaz821016 於 2010-2-10 10:20 AM 編輯


VOL.5


□□□ 黑暗挾帶著絕望湧向自己。


□□□ 包圍著綠的深邃黑夜,彷彿看不見盡頭,就像是永世的黑暗。


□□□ 儘管內心滋生出猶如被放逐至宇宙中一般的不安感,但她卻清楚地知道那裡是病房。


□□□ 黑暗喚醒了本能的恐懼心。即便理解到這一點,也無法克服不安的心理。


□□□ 時刻是凌晨兩點。


□□□ 周圍一片寂靜,若是排除在耳邊鳴響的電子音就相當於無聲了。


□□□ 寂靜誘發出孤獨感。


□□□ 充滿室內的黑暗逐漸地侵吞、蠶食著身體。染成一片漆黑的身體與世界混合、交融在一起。


□□□ 哪裡是自己,哪裡又是世界。


□□□ 一種逐漸失去了人類外型的奇妙感覺--


□□□ 界線已經變得模糊起來,甚至完全沒有肉體存在的真實感。


□□□ 綠躺在床上,慢慢地舉起右手來,雖然她的動作極為緩慢,但就連已經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也無法確認右手的存在。


□□□ 枯燥無味的信號聲在室內迴盪。


□□□ 那虛幻無常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顯示出了綠的狀態。


□□□ 信號聲持續規律地鳴響,那刺耳的聲音使她的精神耗損,逐漸疲乏起來,但原本應該是令她心煩不已的醫療儀器,卻同時也是支撐綠身體的生命線。


□□□ 現在的她必須靠著儀器的輔助才能夠存活。儘管不放心將自己的生命交給儀器,但它們如今已經建立起穩固的地位,成為無可替代的夥伴了。


□□□ 當然,它們並非考慮到綠的心情,而是不知不覺中出現在她的身邊。


□□□ 身體只是持續衰弱下去。


□□□ 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恢復的跡象,原因不明的怪病確實正在侵蝕她的身體。


□□□ 首先是身體漸漸無法獨力支撐,原本就連走路都要費點力氣,而當她感到愈來愈提不起勁之後,整個人便無法行走了。綠的世界被局限在病房內,如今病床上就是她的一切。


□□□ 這股壓力十分不尋常,精神失去平衡後變得不穩定起來,原以為會變得易怒,最後卻是不斷重複著令心情嚴重低落的躁鬱。


□□□ 承認自己生病後,內心也做出了讓步。這麼做的結果,卻給了病魔入侵的機會,形成了一種讓身體更加惡化的惡性循環,不久之後,她便無法從床上起身,而是一直臥病在床。


□□□ 接下來當然就不用說了,病情猶如從山坡上滾下來一般每況愈下。


□□□ 綠無力地注視著天花板。被黑暗所支配的那裡,連一絲的希望都不存在。


□□□ 「和字面上一模一樣,前景一片黑暗。」


□□□ 綠以沙啞的聲音喃喃自語。


□□□ 自己想要開個玩笑,卻完全笑不出來。心情也變得更加鬱悶了。


□□□ 她此時的心情已經不再是原先的樂觀進取,而是一種彷彿墜落到無底深淵般的感覺。


□□□ 名為絕望的死神帶著巨大的鐮刀悄悄接近,而他現在已經逼近到她的身邊了。


□□□ 背脊一陣發寒--


□□□ 她感到害怕,身子哆嗦。像是腳上被潑了冷水般的惡寒逐漸傳遍全身。


□□□ 這時感冒的前兆,還是一步步接自己的絕望氣息……


□□□ 或許這兩者都是,但是綠現在已經累了,一顆心猶如正在被銼刀不斷磨平一樣。


□□□ (我為什麼會遇上這種事……)


□□□ 綠咒罵自己的命運。


□□□ 她不由得思考,為何只找上自己?


□□□ 當然,這只不過是藉口罷了。但是自己如果不這麼想的話,便無法忍耐下。彷彿即將要對這般過分的不合理發出吶喊一般。


□□□ ……不,事實上她正在吶喊著。


□□□ 「啊啊啊啊啊……」


□□□ 然而,綠的身體卻無法去回應她的心情,令人感覺空虛的微弱聲音在半空中四散,然後消失在黑暗中。


□□□ 綠怔住了。她發現到自己就連想表達想法,都變得如此困難的這個事實。


□□□ 顫抖變得愈來愈激烈。不是因為寒冷,而是由於她一直以來努力試著不去意識的某件事情,突然浮現檯面的緣故。


□□□ (我不想死……)


□□□ 儘管不願去想像,但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來。這樣的感覺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向她襲來。


□□□ (我不想死……)


□□□ 愈是期盼,愈是抱持著希望,死亡的氣息便愈發濃厚,並同時蘊含著現實的氣味。


□□□ 充斥在室內的黑暗如波濤般湧來。一股像是獲得了重量般的沉重壓力壓迫著胸口,使她呼吸困難。這一切都令她想起了死亡。


□□□ 綠在床上將身體彎曲成「v」字形,然後大口大口地貪求空氣。嘴巴像一隻無法呼吸的魚兒一樣開開闔闔。


□□□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綠像詠唱咒文一般在心中喃喃自語。


□□□ 她將一縷的希望寄托於其上,然後一次又一次祈求心靈的平靜--


□□□ 但她如此苦澀的願望並沒有傳達到天上。


□□□ 窒息感呈加速度增長,每一次的呼吸,喉嚨裡就會發出笛子般的聲音。


□□□ 意識迅速地開始遠離。


□□□ 但是它卻沒有就此突然中斷,而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得以維持了下來。彷彿落入了無間地獄一般。若是乾脆這樣失去意識,不知會有多麼輕鬆。


□□□ 不過在腦海中的-角,卻正在提醒著自己不能昏過去。因為她感覺到意識一旦中斷,渡過彼岸之後就彷彿再也回不來了。


□□□ 綠露出搏命的神色挽留意識,同時伸出手來在頭頂上遊蕩。儘管無法確認,但那裡應該有一個用來呼叫護士的按鈕才對。


□□□ 綠持續擺動著手。


□□□ 可是卻總是撲了空,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的感覺。


□□□ 即便如此她還是拚了命尋找,但由於身體的反應遲緩,意念總是跑在前頭,唯有焦躁感持續擴大。


□□□ (為什麼……為什麼……)


□□□ 綠以彷彿快要消失般的虛弱掙扎著。


□□□ 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不甘心--


□□□ 一股熱流湧上了眼角。


□□□ (為什麼……只有我……)


□□□ 自己絕不能在這種地方迎接死亡;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然後去歌頌剩餘的人生。在病房裡體驗著人間地獄的同時,一邊孤獨地死去,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 (不要……我不想死。)


□□□ 她咬著牙,伸出手臂。


□□□ 右手的指尖觸碰到了某樣東西。


□□□ 她拉扯般地揪住了按鈕,用顫抖的指尖按下。緊接著,從天花板上的擴音器傳來了護士的聲音。


□□□ 「--下村小姐,您怎麼了?」


□□□ 綠根本就無法回答護士的問題,從口中交織出來的只有微弱的呻吟聲,在按下護士鈴的那一刻,全身的氣力就整個被抽乾,絲毫沒有任何回答的餘力。精神鬆懈下來,緊繃的神經也斷開了,意識開始迅速遠離現實世界。


□□□ (我不想死……)


□□□ 綠在遠離的意識中迫切地祈求。


□□□ 現在就對一切絕望實在是太早了。


□□□ 即使一點點也好。只要可能性不是零,就能夠將希望寄托在未來上。


□□□ 逐漸喪失機能的五官,察覺到了護士的存在。


□□□ 室內點亮了燈光,視界另一端充斥的黑暗被驅散。


□□□ 跑進病房裡的護士,立即開始確認綠的病況,對方一一確認圍繞在病床四周的醫療儀器,判斷是否要找人來幫忙。


□□□ (拜託……救救我……)


□□□ 綠竭盡力氣,脫口而出的是幾句意義不明的話--


□□□ 接著她的意識便墜落到地獄的最底層。


□□□ 遠遠地可以聽見不規律的信號聲。





□□□ 碧的叫喊聲迴盪在黃昏所支配的古都之中。


□□□ 聲音就像是撼動空氣一般地激烈,幾乎要傳遍港口區的每個角落。


□□□ 在這個瞬間,每個人都停下了動作。


□□□ 彷彿時間突然靜止了一樣,所有的事物都凍結了起來。


□□□ 沒有任何一個人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PC們不約而同露出了呆滯的表情,接著逐漸轉變為困惑的神色。


□□□ 以碧為中心,周圍開始瀰漫異樣的氣氛,那甚至遠遠超出了「THE WORLD」的規格,給人一種猶如出現了臭蟲般的感受。


□□□ 他們以看著穢物般的眼神注視著碧,接著浮現出一副自己不應該待在這裡的表情,紛紛遠離現場,


□□□ 留下來的只有毫無感情的NPC,以及在她身旁不知所措的阿達瑪斯。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破空般的慘叫聲從碧的口中進出。


□□□ 自己已經無法去控制,身體盡情展現著逕自的反應。近乎暴走的狀態。


□□□ 碧撕扯著自己的身子,還有頭部,無法抑制的衝動如濁流般從體內直洩而出,玩弄著碧纖細的身體。


□□□ (我……我把阿達瑪斯……)


□□□ 頭痛欲裂。


□□□ 碧用手按在頭部兩側,勉勉強強留住了看似要遠離的意識。


□□□ (我殺了阿達瑪斯!?)


□□□ 面對愈來愈劇烈的頭痛,碧的表情醜陋地扭曲著。此時臉上已經感覺不到一絲的華麗,就像潛伏在體內的邪噁心實體化了一般。


□□□ (我殺了阿達瑪斯……這種事……)


□□□ 怎麼可能……她在心中反覆說道。


□□□ 但碧的希望卻完完全全地被打碎了。


□□□ 原本不可能存在的記憶,從內心所產生的皸裂之中漸漸滲出。片刻之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裂縫,大量的記憶如流水般湧了出來。


□□□ 「啊……」


□□□ 碧在這些不明的記憶中顛簸著,最後逐漸被淹沒。



□□□ 怦通--



□□□ 心臟瘋狂地被敲響著。


□□□ 呼吸不規律,靜止不動的身體莫名地變得火熱。不久便產生出令人汗流浹背的熱量,轉變為一種不快感。


□□□ 「碧!?」


□□□ 恍惚般佇立在原地的阿達瑪斯突然回過神來,他慌慌張張地跑到碧的身旁,然後支撐起她昏厥的身體。


□□□ 頭痛並沒有平息。



□□□ 怦通,怦通--



□□□ 陸續湧現出來的記憶已經沒有辦法堵住。


□□□ 厭惡的過去挾帶著現實的滋味,化為影像在腦內一一展開。


□□□ 「我的……我的記憶……」


□□□ 「咦?你說記憶怎麼了?」


□□□ 阿達瑪斯的聲音不斷在腦中迴盪。


□□□ 不久之後便層層交疊在一起,然後化為轟鳴向碧猛然襲去。


□□□ 「碧!?」


□□□ 每當阿達瑪斯出聲的時候,腦中便會流過一陣彷彿在敲響鐃鈸一般的強烈衝擊。碧發出呻吟,表情極度痛苦,在原地彎下了膝蓋。



□□□ 怦通,怦通,怦通--



□□□ 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強制破烙印在腦中的影像,逐漸將碧引誘至過去。


□□□ 接著世界突然改變了。


□□□ 碧的記憶--


□□□ 原本被封鎖在內心深處的情報,轉變為鮮艷的影像呈現在眼前。沒有染上一絲的黑褐色,而是以幾乎要令人窒息般的生命力向碧直逼而來。


□□□ 「這裡是……」


□□□ 碧喃喃自語著,隨後便以沉穩的動作開始確認這個圍繞著自己的世界。


□□□ 那裡站著一名熟悉的擊劍士,是「碧」,她手中拿著大劍站在原地。


□□□ 那對藍色的眼眸黯淡無光。彷彿像是失了魂一般了無生氣。


□□□ (是我?)


□□□ 或許是以客觀的視點眺望著自己的緣故,有一種奇妙的不協調感。再加上缺乏表情,實在猜不透她正在想些什麼。


□□□ (是打算單槍匹馬提升等級?還是……)


□□□ 環視四周之後,她瞭解到這裡是洞窟冒險區。


□□□ 內部昏暗,能見度很差。之所以能夠暢行無阻,是因為有了那些從裸露的巖壁上垂下根部的植物。它們的花瓣散發出街燈般的柔和光芒,淡淡地將內部的樣子照射出來。


□□□ 洞窟內很安靜,周圍並沒有見到PC的蹤影。除了傳送裝置的NPC正在笑臉迎客之外,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


□□□ 突然間,「碧」開始走動起來。那模樣像是個幽靈,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意志。


□□□ (那又如何?)


□□□ 這是個很直接的感想。


□□□ 無視於碧的心情,她持續默默走著。


□□□ 前方的廣場上可以見到怪物的蹤影。但是「碧」並沒有停下來,令人懷疑她是否察覺到了怪物的存在。「碧」一點也看不出要握緊大劍的樣子,就這樣筆直地往懌物走去。


□□□ 先行動的一方是怪物。它發出近似吶喊般的怪聲,同時撲向「碧」。


□□□ 下一個瞬間--


□□□ 不知不覺中,「碧」已經揮出大劍,向她襲擊而來的怪物以軀幹為中心被砍成了上下兩段。


□□□ 即便是這樣,「碧」的表情依然沒有絲毫的變化。她拖著大劍再度邁開步伐。


□□□ (…………)


□□□ 「碧」 面不改色地繼續往更深處前進。那副模樣像是個徘徊在黃泉國,面貌醜惡的女鬼。


□□□ 眼前的廣場上,傳來了一陣騷動的氣氛。往那個方向望去,可以發現一名看似新手的PC正在被二人組PC欺壓著,大概是在打劫新手吧?


□□□ 遭到襲擊的是獸人族的魔導士。他看上去像只害怕的小狗一般,瑟縮著身子,一心等待惡夢的離去。


□□□ 而恐嚇魔導士的則是拳術士二人組。他們一邊揮舞著拳頭,一邊威脅魔導士。儘管對於碧而言,這只是小孩子在欺負小孩子罷了。


□□□ 「碧」晃動著身體,一步步向他們走近。


□□□ 首先察覺到的人是魔導士,他投射出求救的眼神,但「碧」卻一點也沒有發現的樣子。


□□□ 她手中拿著大劍往三人逼近。


□□□ 「啊?你是誰啊?」


□□□ 兩名拳鬥士不約而同瞇起了眼睛。


□□ 「我們是『茶隼』的一員,你應該聽說過吧?」


□□□ 「要是敢反抗的話,知道後果會如何吧?」


□□□ 他們或許就是那種狐假虎威的典型。


□□□ 對他們來說,「茶隼」是一種社會地位的象徵,也許他們一直都誤以為是這個頭銜讓他們變強的。


□□□ 「碧」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浮現出了慘澹的笑容。


□□□ 見到那副模樣,在場所有人的表情瞬間凍結起來,彷彿溫度下降了好幾度。


□□□ (那是……什麼……)


□□□ 碧感到一陣愕然。眼前的她與自己完全重疊不起來,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 但是最近,碧偶爾也會浮現出和她相似的表情。


□□□ 殘留在右手的麻痺感--


□□□ 從大劍劍柄上傳達過來的那種殺人的感覺,至今仍然深深烙印在碧的身體之中。


□□□ (那個時候,我的確笑了。)


□□□ 而且還享受著殺人的樂趣。


□□□ (就跟眼前的我一樣。)


□□□ 就在她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碧」握在手中的大劍發出了咆哮。此時,兩名拳術士的頭紛紛滾落到地面上。兩人如疊骨牌一般倒地。


□□□ 「咿…咿咿咿咿!」


□□□ 魔導士嚇得爬不起來,臉色鐵青地往後倒退。「碧」拿著沾滿鮮血的大劍,開始走向受驚的魔導士。


□□□ (難道……)


□□□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 而他也敏銳地察覺到了。


□□□ 是死亡逼近自己的氣息--


□□□ 「碧」掄起了大劍,然後注視著渾身哆嗦,完全無法做出抵抗的魔導士。暗沉的眼眸牢牢綁住了他。


□□□ (等一下!)


□□□ 就算叫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是,她卻不得不這麼做。


□□□ 無情揮落的大劍,給予魔導士致命的一擊。


□□□ 聽著那悲痛的叫聲,「碧」浮現出愉悅的表情。


□□□ 沒有一絲的後悔。彷彿在訴說著這正是「自己的使命」一般,令人作嘔的表情。


□□□ (太過分了……)


□□□ 她無法相信這就是自己的過去。


□□□ 不,或許應該說是不願意去相信吧--


□□□ 碧背對著橫躺在地上的三具屍體,如默禱般輕輕閉上眼睛。


□□□ (那個就是……我。)


□□□ 當她這麼理解的瞬間,視野晃動了起來。


□□□ 影像伴隨著雜訊被整個消去,轉眼間,世界沒入一片黑暗之中。


□□□ 但是,在宛如用遙控器來切換頻道的狀況之下,輕輕鬆鬆地,世界又再度找回了存在感。


□□□ 碧身處在草原冒險區。


□□□ 令人懶洋洋的溫和陽光所照射的那個地方,正化為了一座人間煉獄。


□□□ 倒臥在地面上的無數屍體--


□□□ 看上去彷彿就像是冒險區本身的背景一般。但那卻是PC的屍體所構築出來的景象,每一張臉都浮現著痛苦的表情。


□□□ 而造成這幅景象的是一名擊劍士,是「碧」。她拿著大劍橫掃那些聚集的PC,然後發出了怪異的聲音。她正在笑。


□□□ 碧呆呆地注視著她那道身影。


□□□ (我曾經是PK。)


□□□ 儘管不願意去承認,但這就是事實。


□□□ 降臨在「THE WORLD」之後的記憶--


□□□ 就是眼前所呈現出來的世界。


□□□ 異常合適順手的大劍。


□□□ 砍中PC時的觸感,以及興奮感。


□□□ 這並非在某天突然萌生出來的感覺,而是因為身體還保留著記憶。


□□□ 與長谷雄的一戰,然後是波爾多的計謀……或許就是這些動搖了碧的心吧?


□□□ 「碧」持續不斷斬殺向她猛撲而來的PC,就像她確信這就是擊劍士的宿命一般--


□□□ 那道身影宛如鬼神,像一個沒有感情的NPC。


□□□ (這麼說,操縱著碧的我……)


□□□ 「碧」持續揮舞著大劍。刀刃吸收了PC的鮮血後逐漸變得殷紅。


□□□ 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持續暴走的她了。她毫不留情地斬殺那些存在於冒險區內的PC,臉上浮現陰慘的笑容。


□□□ (嗚……)


□□□ 碧發出呻吟,然後怒視著在屍體的中心地帶肆虐的「碧」。


□□□ 如果可能的話,她很想親手葬送對方。


□□□ 為了與過去訣別--


□□□ 就在「碧」幾乎殺光所有PC的時候,世界突然為之一變。


□□□ 原本配置在現場的所有物件都完全消失,由網格所構成的平坦地形逐漸延伸開來。


□□□ 「碧」一點也不驚訝,依然持續狂叫著。


□□□ 在她的頭頂上出現了一名PC。這名男性的PC與「THE WORLD」之中的所有職業都不同。看上去像個肥胖中年男性的PC,是CC公司的GM。


□□□ 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冷俯視著「碧」。


□□□ 「儘管PK是被公認的,但你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引起不少人抱怨了。」


□□□ GM用平淡的口吻繼續說:


□□□ 「當然,既然規約上已經認同,我也不打算制裁你,我是在給你建議。」


□□□ 「…………」


□□□ 「碧」一言不發。


□□□ 「其他不是還有很多可以玩的東西嗎?」


□□□ GM面不改色地說。


□□□ 這時,「碧」對他回以毫無畏懼的笑容,然後握緊了大劍。


□□□ (怎麼會--)


□□□ 但是,事情還是發生了。


□□□ 「碧」的雙眸捕捉到GM。


□□□ 她手持大劍,足蹬地面,接著在空中飛舞。



□□□ 阿達瑪斯慌了手腳。


□□□ 碧依舊半狂亂地掙扎著,處於一種令人束手無策的狀態,無論是對她說話還是搖晃她的身體都完全沒有反應。整個人看上去彷彿心不在焉似的。


□□□ 即使如此,阿達瑪斯還是一直持續呼喚著她。


□□□ 碧的異變--


□□□ 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發言所造成的。


□□□ 儘管覺得自己必須為此負責,但他更擔心的是碧。


□□□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 阿達瑪斯的腦袋裡像是暴風雨肆虐一般混亂無比。


□□□ 他一邊對碧呼喚,同時回想自己剛才所說過的話。因為他相信這其中必定存在著解救她的線索。


□□□ 話雖如此,他卻不認為曾經說過什麼特別的話。


□□□ 但阿達瑪斯還是謹慎而迅速地回溯自己的記憶。


□□□ 他即刻便導出了結論。


□□□ (我記得只是無意義的閒聊而已。)


□□□ 這句話雖然露骨,不過卻是事實。


□□□ 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句自己想要變得強大,並且去守護碧的宣言。儘管一回想起來就彷彿會令他全身發燙,但這句話實在不太可能會影響碧的精神。


□□□ 正當他開始搜索記憶深處的時候。



□□□ --更何況,我也不想再讓碧殺死第二次了。



□□□ 這句話伴隨著強烈的衝擊甦醒了過來。


□□□ (沒有錯,在那之後碧就……)


□□□ 阿達瑪斯緊抱著碧發狂的身體,一邊思索著。


□□□ (這就是原因!?可是,為什麼?)


□□□ 一切都令他百思不解。


□□□ 這樣的線索雖然還稱不上充分,但其中必定潛藏著什麼東西才對。


□□□ 阿達瑪斯做出結論後,開始回想與碧相遇時的種種。


□□□ 絕望的光景逐漸浮現了出來。



□□□ 阿達瑪斯在官方BB5上看見那篇文章,是在他開始玩「THE WORLD」之後一個月的事情了。



□□□ --組織討伐隊□□□ 招募成員


□□□ 阿達瑪斯將目光停留在公佈欄上新建立的討論串。在連日來被無數發言所淹沒的官方BBS當中,他不知為何,只在意這一句發言。


□□□ 沒有特別的理由。只不過是由於自己已經熟悉了這款遊戲,所以正打算去參加一些活動。


□□□ 「來得正好。」


□□□ 心中猜想是那些常見的怪物剿滅任務,而開始瀏覽文章的阿達瑪斯,馬上就發現自己猜錯了。



□□□ --討伐隊聯絡用□□□ 柛



□□□ 我是負責率領」月之樹」第二隊的柛。


□□□ 相信大家都知道,一名謎樣的PK連日來不斷進行大規模的虐殺。


□□□ 由於對方的強度很不尋常,因此恐怕是進行了非法修改。


□□□ 這樣下去的話,「THE WORLD」的秩序可能會大亂。


□□□ 基於上述的理由。


□□□ 「月之樹」在此招募有志之士。


□□□ 有意加入的人,請報上你的名字來。


□□□ 以上。


□□□ 阿達瑪斯對於柛的發言抱持強烈的恐懼。


□□□ 他非常清楚PK究竟有多麼可怕,而他自己也親身遭遇過好幾次。


□□□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認為組織討伐隊去進行肅清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分了點,即使對方作弊也是一樣的。那很明顯就是牽扯列了怨恨,是一種憎惡和悲傷的連鎖行動。


□□□ 對於這種動用大批人馬去欺凌一個人的行為,阿達瑪斯不由得在意了起來。


□□□ 遭到惡意傷害的人所受的傷--


□□□ 即使肉體的傷勢痊癒了,深深刻劃在心靈上的傷口也會確實帶來影響。


□□□ 討伐隊的參加者已經攀升到相當的人數。阿達瑪斯在沒有確認詳情的情況下便決定參加。並且在BBS上表明了他的意願。


□□□ 他一點也不打算去教訓那位引發問題的PK,所以他本來就沒有參加的資格。不過,這種事情只要不說出口,就不會有人知道。而且真要說起來的話,比起那位PK,他想要觀察討伐隊行動的興趣更為濃厚。


□□□ 行程在柛的指揮之下,-步步順利進行著。由於阿達瑪斯的等級太低,不被允許到前線去作戰,因此他受命在後方進行支援。


□□□ 這樣的結果對於阿達瑪斯來說,剛好正中他的下懷。畢竟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戰鬥的打算……


□□□ PK的討伐行動轉移到實行階段,是阿達瑪斯表明參加後一個禮拜之後的事。


□□□ 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全都拜柛的領導能力所賜。再加上他所隸屬的「月之樹」擁有廣大的情報網。運用這些情報網,他們準確掌握了對手的情報。


□□□ 討伐隊的規模大約是二十人左右,以對付一名PK來說,這樣已經很足夠了。


□□□ 儘管無法想像作弊的PC會發揮出什麼程度的力量,但唯一能確信的就是絕對不會輸。


□□□ 利用「馬克·阿奴」的渾沌之門所來到的地方是草原冒險區。週遭一片陰暗,正下著傾盆大雨。


□□□ 抬頭向上望去,灰色的厚重雲層正劇烈流動著,偶爾會閃過劃破天際的閃電。這一切彷彿在暗示著這裡即將發生的慘狀。


□□□ 阿達瑪斯皺起了眉頭。


□□□ 無論冒險區內的天候如何惡劣,對於現實世界中的他並沒有影響。但從視覺上所獲得的情報,將會在心理層面上造成巨大的影響。CC公司應該是考慮到這一點來設計冒險區的才對,


□□□ (這種感覺真討厭……)


□□□ 或許是天候的影響,討伐隊瀰漫的異樣氣氛化為毒素侵蝕著阿達瑪斯。


□□□ 就算是假想世界中所發生的事情,他們現在也正要去殺人。光是想像著他們思考些什麼,阿達瑪斯的一顆心便沉了下來。


□□□ 討伐隊在柛的號令之下一齊展開行動。由於事先訂定了周詳的計劃,因此沒有任何人多說廢話。只聽見整齊的腳步聲。


□□□ 走在前頭的柛停下了腳步,討伐隊的每個人也都忽然停了下來。看上去就像是一支軍隊。


□□□ 雨勢不斷增強,也許是雨聲掩蓋了雜音的緣故,一股奇妙的寂靜支配著四周圍。


□□□ 柛用手指了指前方,全員的目光跟隨著注視那裡。


□□□ (好暗。)


□□□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猶如飛龍騰空般的閃電照亮了夜空。冒險區內頓時充滿了光亮。


□□□ 「那是……」


□□□ 阿達瑪斯不禁喃喃自語。


□□□ 在那裡的是一名PC。這名PC全身沐浴在閃電之下,整個人淋著雨,呆呆地佇立在原地,由於背對著自己,因此無法確認她的容貌,但是從鮮艷的藍色禮服和長長的黑髮來看,可以得加那位PC是名女性。她的右手握著一把巨大的劍。仔細-看,腳下則倒臥著數名PC。


□□ (她就是那個PK!?)


□□□ 這個問題不用想也知道,但是阿達瑪斯卻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 儘管事前已經得知PK是一名女性擊劍士的情報,不過眼前的她和自己所想像的實在是差太多了。光從外表判斷的話,根本和大規模虐殺絲毫扯不上關係,而是一副令人憐愛的模樣。阿達瑪斯已經忘記當初的目的,深深被她的身影所吸引。


□□□ 或許是察覺到有人,女性緩緩轉過身來。藍色的眼眸捕捉到討伐隊的存在。


□□□ 在這個瞬間,阿達瑪斯的心凍結了。


□□□ 如果她以魔鬼股的表情怒視著自己倒是還好,因為至少還可以從中找出人類的感情。但她那雙眼睛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意志,表情就像戴了能樂面具一般平靜無比。這比什麼都要來得恐怖。


□□□ 不知不覺中,阿達瑪斯開始冒出冷汗,但目光還是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這是因為他被強烈的恐懼所迷惑,整個人被牢牢釘在原地。


□□□ 而那些身經百戰的老手們也一樣,在一股莫名的恐懼驅使之下畏縮不前。


□□□ 率先展開行動的一方是她。


□□□ 柛慌張了起來。


□□□ 多數對上少數,或許根本不需要交戰就可以輕鬆地鎮壓。這是最漂亮的做法,而阿達瑪斯也這麼期望著……但還是太天真了。


□□□ 她並未顯露出任何情感,毫不遲疑地揮劍砍了過來。柛就連展現口才的時間都沒有。


□□□ 「嘖!」


□□□ 柛咂了咂舌頭,然後拔出大劍迎擊。而這就是信號。


□□□ 討伐隊一齊行動了起來,但這並不包含在當初所預定好的行動之內,而是大家都依照各自的判斷來採取行動。


□□□ (糟透了……)


□□□ 情勢逐漸演變成可以預料到的最糟狀況。


□□□ 以多數人去欺壓一個人--


□□□ 這與現實世界中的恃強欺弱行為沒有兩樣,到最後,她的心中或許會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傷口吧?


□□□ 不能就這樣坐視不管。


□□□ 儘管如此,但可恥的是身體卻一動也不動,這是因為他想起了自己在現實世界中的狀況,身體變得動彈不得。


□□□ (可惡!)


□□□ 幫助她的這個想法雖然有點狂妄,不過一股想要做些什麼的強烈心情正在不斷驅使著他。


□□□ 然而事與願違,身體依然沒有做出反應。極度的緊張讓四肢僵硬,握住終端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角色頓時化為了一尊木偶。


□□□ (混帳……)


□□□ 就連在遊戲中都無法虛張聲勢的這一現實,帶給阿達瑪斯極大的打擊。


□□□ (「THE WORLD」之中也是力量決定一切嗎?)


□□□ 現實世界與假想世界。


□□□ 阿達瑪斯無論在任何一方都是弱者。


□□□ (我想要力量。只要有力量的話,一切必定就會變得美好起來。)


□□□ PK與討伐隊正面衝突。


□□□ 原以為勝負會在一瞬間決定。


□□□ 但事情卻沒有那麼簡單。


□□□ 她手中拿著大劍一口氣攻了過來,然後傾注渾身的力量開始橫掃。


□□□ 這樣的動作產生出了一股凶暴的力量。


□□□ 大劍所發出的衝擊波向蜂擁而來的討伐隊展露獠牙。被捲入風壓之中的他們輕易地就失去了平衡。


□□□ 而這就是崩潰的序曲,


□□□ 她的力量遠遠凌駕了阿達瑪斯的想像。


□□□ 那是非正規的力量,就算是作弊也太過於異常。其破壞力可稱作一騎當千般地猛烈,她一一輕鬆回擊討伐隊的每個人。


□□□ (好厲害--)


□□□ 阿達瑪斯發出讚歎聲。


□□□ 儘管知道這麼做不妥,但卻不由得對她懸殊的能力生出敬畏的念頭。阿達瑪斯甚至對於那道身影產生了感動。


□□□ 「嘖!」


□□□ 戰鬥中唯一表現出色的人是柛,但任誰郡看得出來情勢相當不利。而這點直接關係到存活下來的PC士氣,逐漸招致了更大的混亂。


□□□ 「可惡……暫時撤退!」


□□□ 但是在柛下達指示之前,成員們便已經開始住四面八方逃竄。


□□□ 這是一轉眼間的事情,不知不覺當中,只剩下來不及逃走的阿達瑪斯,以及身為PK的她兩個人。


□□□ 阿達瑪斯沒有逃走,而是在暴雨中注視著她佇立的身影。彷彿這就是他的義務,目光持續捕捉著她的身影。


□□□ 對方沒有殺氣,或許正是這樣,他出奇地並沒有感到一絲恐懼。話雖如此,類似感情的事物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 像是在洗刷身上的血跡一般淋了一陣雨之後的她,突然將目光移到了阿達瑪斯身上。


□□□ 她重新握起武器,然後以緩慢的步伐走向他的身邊。


□□□ 「…………」


□□□ 沉默不語的她,踩著泥濘一步步走近阿達瑪斯。


□□□ (說不定我會被殺死。)


□□□ 面對如此客觀地看待狀況的自己,阿達瑪斯不禁苦笑起來,一點也沒有即將被殺死的恐懼。


□□□ 她站在阿達瑪斯的面前,然後用冰冷的眼神瞪視著他的身影。完全無法想像她正在思考些什麼。


□□□ (那……那個……)


□□□ 阿達瑪斯結結巴巴地吐出這句話來。


□□□ 他並不擅於交談,尤其對方如果是位女性的話,這樣的他之所以會嘗試著說話,是基於對她的興趣使然。


□□□ 為何要不斷殺害PC--


□□□ 阿達瑪斯認為這其中存在著某種意義,若是能夠瞭解的話,或許就可以克服自己的弱點。


□□□ 「我叫阿達瑪斯,你是?」


□□□ 「…………」


□□□ 她沒有回答。


□□□ 「你為什麼要當PK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難道你曾經被別人PK過嗎?還是……」


□□□ 阿達瑪斯不斷拋出各種問題。


□□□ 她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 取而代之的是揮起了手中的大劍。


□□□ 「那個……我……」


□□□ 阿達瑪斯的話接不下去。


□□□ 她手中的大劍,深深穿進他的胸口。


□□□ 「我--」


□□□ 阿達瑪斯整個人癱倒在地面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碧的意識被自己所發出的叫喊聲拉了回來。


□□□ 或許是持續大聲吶喊的緣故,她感到喉嚨乾渴,名為記憶的大量情報使得腦部發熱。


□□□ 原本喪失的記憶,意圖封鎖的過去,都化為確切的記憶在碧的腦中甦醒了。


□□□ 其令人痛恨的程度,甚至想要將自己抹殺掉。


□□□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到現在才……)


□□□ 頭部陣陣抽痛,彷彿腦內的線路燒斷了好幾條一般。


□□□ 碧抱住自己的身體一邊掙扎著,然後在原地蹲了下來。


□□□ (我記得那個時候--)


□□□ 碧的目光落在右手上。


□□□ (沒錯,那個時候我的確親手殺死了阿達瑪斯……)


□□□ 由於記憶甦醒,就連那時候的觸感也一併生動地重現。劈開肉體的不愉快感在手中擴散了開來。


□□□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是PK?)


□□□ 疑問以猛烈的速度在腦中馳騁。


□□□ 「碧?你還好嗎!?」


□□□ 她拾起頭來,與浮現著擔心神情的阿達瑪斯目光交會。


□□□ 「我……」


□□□ 碧無力地回答,接著低下頭去。因為她沒有臉去見對方。


□□□ 「碧,難道你都不記得了!?」


□□□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甚至有一種彷彿在描摹他人記憶般的錯覺。


□□□ (毫不猶豫地斬殺PC的我,究竟……究竟為何會這麼做?)


□□□ 殺死PC、殺死阿達瑪斯的時候,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 她現在可以很明確地回想起來。


□□□ (沒有……我根本什麼都沒去想。)


□□□ 因為有人在那裡,所以才殺死對方。


□□□ 只是這樣而已,一種近似本能的行動。


□□□ 但碧即刻否定了。什麼都不去想,只憑藉本能來行動的話,就跟動物沒有什麼兩樣了。擁有感情,就連本能也可以用理性來壓抑的才是人類。


□□□ (那麼,我究竟是……)


□□□ 思考來回兜著圈子。


□□□ 這本來就是一款遊戲,跟什麼本能扯不上關係。


□□□ (這樣的話,我……)


□□□ 尋求結論的碧,內心破一陣銳利的痛剌穿,她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口中逸出了像是作了惡夢一般的呻吟聲。


□□□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事情嗎?」


□□□ 「咦?」


□□□ 面對突如其來的這句話,碧的思考無法立刻跟上。但是隨即在理解意義之後。她陷入了沉思。


□□□ 「那個時候的碧,看起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當時心裡一直在想,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玩家啊!」


□□□ 「心不在焉……」


□□□ 阿達瑪斯在反芻著這個字眼的碧身旁單膝蹲下,然後彎下腰來。


□□□ 「不記得了嗎?」


□□□ 碧搖搖頭。


□□□ 「我統統都記得,無論是相遇時的事情,或是更之前的事情。」


□□□ 記憶的的確確存在著,但那些記憶裡卻留下諸多疑問。


□□□ 「我覺得我好像跟阿達瑪斯學了很多事情的樣子。」


□□□ 碧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 實際上,與阿達瑪斯相遇之前的她就像個殼子一樣。


□□□ 「我並沒有特別教你什麼……只是每天都跑來見你而已。」


□□□ 這並不是在謙虛,而是事實。


□□□ 他連日來每天都出現在碧的面前,不斷聊著可有可無的話題。自己的事情、「THE WORLD」的事情,以及它的架構--除了BBS上的文章之外,有時候也會拿「Online Jack」這類奇怪的節目來作為話題。


□□□ 而在他重複著這些話題的同時,碧逐漸學會了如何在「THE WORLD」之中生存的方法。


□□□ 但這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 當中本來就包含了許多矛盾。


□□□ 彷彿愈是調查,破綻就愈多,新的矛盾陸續暴露出來一般的感覺。


□□□ 猶如被萬噸巨力緊緊箍住的強烈頭痛讓碧不停喘息,全身冒出冷汗。極度的痛苦下,如今的她沒有昏過去已經是奇跡了。


□□□ 「記得。」


□□□ 「出氣筒的事情呢?」


□□□ 「記得。」


□□□ 「拿自己當作靶子的話,PK說不定就會因此而減少,你是這麼說的對吧?」


□□□ 碧用手按住發疼的頭部,點了點頭。


□□□ (再也不揮劍了……嗎--)


□□□ 那一句誓言,連同厭惡的過去被封印在鎖上了堅硬鎖頭的牢固門扉深處。牢固得再也不會被開啟。


□□□ 但是碧卻遺忘了。將不再揮舞龍華樹的誓言也一併封印起來的這件事……


□□□ 「我……該怎麼做才好!?」


□□□ 碧質問自己。


□□□ 她知道絕望從背後悄悄接近。


□□□ 頭痛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


□□□ 「接連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我想你一定也很累了。不如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 阿達瑪斯提出了一個十分妥當的建議。


□□□ 碧也贊成這個建議,今天的確是應該早點結束遊戲後回去休息。她覺得只要從「THE WORLD」之中離開,許多事情彷彿都能夠得到解決。


□□□ 「今天就先回去吧……」


□□□ 碧無力地回答,接著以極為緩慢的動作站了起來。


□□□ 「碧,你還好吧!?」


□□□ 「……嗯,還算可以。」


□□□ 為了不讓阿達瑪斯擔心,她勉勉強強裝出了一個笑容,但或許是太過牽強的緣故,看上去反而更為不自然。


□□□ 碧以喝醉酒似的蹣跚腳步開始行走,猶如飄浮在於空中一般的虛浮步伐,清清楚楚表達出了她的心境。


□□□ 碧走沒幾步便停了下來,然後同過頭去。整個人湧起-股彷彿整顆心被拋棄般的苦悶感。


□□□ (我是為了什麼目的才開始玩「THE WORLD」的呢?)


□□□ 延續剛才的疑問,碧強忍著疼痛一邊探索記憶。


□□□ 她立刻就導出了結論。


□□□ (沒有記憶……!?)


□□□ 碧感到愕然。


□□□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 封印的記憶已經被解放出來了。厭惡的過去被攤在陽光之下,現在正是要彼此做出妥協的時候,但原本應該甦醒的記憶卻完全脫落了。


□□□ 降臨在「THE WORLD」之前的記憶--


□□□ 乾乾淨淨地,一點痕跡都不留,就連要回溯記憶也做不到。只充斥著一種打從一開始,就連記憶什麼的都不存在的虛無感,那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 (不可能。)


□□□ 碧在焦躁感的驅使之下,開始努力而冷靜地探索記憶的片段。


□□□ 無論什麼都好。


□□□ 只要能夠發現一塊小碎片,就可以成為自己存在的確切證據。


□□□ 但是如果什麼都沒找到的話……


□□□ 那就會徹底顛覆自己的存在。


□□□ 碧的眼睛佈滿了血絲,持續打撈著記憶的碎片。她相信記憶一定是存在於某個地方才對……


□□□ 但是,卻一點也沒有發現的跡象。因為即使張望過各處,打撈過每一個地方,也都沒有任何碎片的存在。


□□□ 碧感到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彷彿被抽乾了一般,變得慘白。


□□□ 「我……我究竟是……」


□□□ 碧雙手抱著頭,用彷彿要消失的細微聲音喃喃自語。


□□□ 在心中滋生的不安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侵蝕她的身體。這對於已經疲憊不堪的她而言,就相當於一記致命傷。


□□□ 碧的世界逐漸瓦解--


□□□ 內心產生了致命的皸裂。


□□□ 「我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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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09:0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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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qaz821016 於 2010-2-10 10:22 AM 編輯


VOL.6


□□□ 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 一切都模模糊糊的,捉摸不定。就像是在夢境與現實之間的夾縫中,客觀地看著自己一般。


□□□ (或許我只是在打瞌睡而已。)


□□□ 綠突然這麼想著。一邊沐浴著午後柔和的陽光,一邊趴在桌子上睡覺,就是這種極為幸福的感覺。


□□□ 她睜開眼睛,撐起了身子,彷彿看見自己熟悉的臥房……


□□□ 但是,同時她也知道這並不是真的。


□□□ 現實世界中的自己正無力地躺在床上,身上連接著無數的儀器。她撬開漸漸無法抗拒重力的眼皮,眼前所呈現出來的是一片等同於絕望的世界,讓人完全沒有直視它的勇氣。


□□□ 這個夢幻的世界,是綠為自己準備的場所,為了拒絕充滿痛苦的現實世界,讓自己有個地方可以逃避……


□□□ 她並不適絕望,正因為她不願意對現實失望,所以才需要這樣一個地方。


□□□ 忽然間,一幅熟悉的景色浮現了出來,是被黃昏所支配的那個地方,悠久的古都「馬克·阿奴」。儘管在夢中回想起假想世界是很奇妙的一件事,但它正以壓倒性的魄力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 街道上擠滿了人,身穿陌生服裝的角色們正匆匆忙忙地往返著,在這些人之中存在著兩個格外顯眼的人物。是綠和果步。兩人身上穿著制服,正在眺望晚霞之下的古都。


□□□ --如果我想玩的話,該選擇什麼職業好呢?


□□□ 綠的目光望向站在身旁的果步。


□□□ --嗯~這個嘛……


□□□ 果步發出沉吟聲。


□□□ 但隨即像是理解了一般,以充滿自信的表情開口。


□□□ --綠似乎很喜歡揮竹刀,就選擇擊劍士怎麼樣?


□□□ --擊劍士?


□□□ --總而言之,就是拿著巨大的劍將敵人一一砍倒的職業。


□□□ 語畢,果步便伸出一隻手來揮舞著。當然,這樣的說明方式根本就無法讓綠理解。


□□□ --趕快把病治好,買一台M2D和終端,然後試著去實際創造角色。這才是第一要務!


□□□ --果步,你這樣不會覺得麻煩嗎?


□□□ --不會。


□□□ 兩人的笑聲迴盪在古都之中。


□□□ 不久後,整個世界彷彿被夜幕包圍了一般,逐漸地黯淡下去。


□□□ 綠為了逃避現實而準備的世界,就是「THE WORLD」。儘管接觸的時間很短,但如此強烈的印象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中了。


□□□ (住院患者著迷於「THE WORLD」的理由--)


□□□ 在自己衰弱得連動都無法動的此刻,她完全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情。


□□□ 那就是從現實之中逃避,以保持心靈的均衡。


□□□ 就因為要逃避難以忍受的痛苦,所以才會有「THE WORLD」的存在。


□□□ 只要去那裡的話,就不會有任何一絲的不自由。可以擺脫肉體的枷鎖,歌頌生命的那個地方,看上去猶如一座樂園,綠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 (可是……)


□□□ 她的內心突然蒙上了陰影……


□□□ 換個想法後,或許在心靈上可以得救。但失去身體的話,就一無所有了。


□□□ (也許這本來就是無所謂的掙扎吧……)


□□□ 身體被病魔侵蝕,持續承受著嚴重的打擊。如今能活著就很不可思議了。


□□□ 綠對於這點有著切身的感受,而前來巡視的護士也抱持著相同的感想。


□□□ 目前看來還無法寄希望現代醫學,但現實中卻只能將一絲希望寄托於其上,然後去倚賴它。


□□□ (我不想死。)


□□□ 強烈地祈求的綠,意識忽然產生了動搖。


□□□ 伴隨著一種彷彿不斷降落的奇妙感覺,五感開始恢復了。同時,倦怠感逐漸向她襲來。


□□□ (不要……)


□□□ 綠的意識正要從樂園之中被拖出去。而在離開了那裡之後,她又不得不去面對自己所不願意去知道的現實。


□□□ 那就是絕望的自己--


□□□ 絕望抹殺希望,使生命力衰退。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必須逃往自己的世界。


□□□ 綠拚命嘗試抵抗,但現實卻毫不留情地向她逼近。


□□□ 身體各處開始疼痛,全身就像是碰上極為嚴重的肌肉酸痛一樣,而這股疼痛將她的意識一口氣拉回到現實世界中。


□□□ 「嗚嗚……」


□□□ 綠的口中發出了微弱的呻吟。


□□□ 睜開原本緊閉著的眼睛後,可以隱約看見潔淨的白色天花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 身體動不了,指尖和眼睛好不容易才能夠活動。


□□□ 在被局限的世界中,唯-可以確認的事物是一整面耀眼般的白色--


□□□ 只有這樣而已。


□□□ 無機的電子音響徹空虛的世界,那是從裝設在綠身上的各種儀器所發出的,是她活著的證明。


□□□ (這樣子還能算是活著嗎?)


□□□ 不是活著,而是被動地活著。


□□□ 圍繞著綠的許多儀器。其中只要有一台故障的話,她也許馬上就會面臨到生命危險吧……


□□□ (我為什麼會遇上這種事。)


□□□ 她不自覺地想罵出聲來,但由於嘴巴被插管堵住,連這點也辦不到。自己似乎就快被悲慘和悔恨逼瘋了。


□□□ 綠為了要鼓舞自己頹喪的心情,於是開始特意去思考其他的事。但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取而代之的是耳朵捕捉到了逐漸走近的複數腳步聲。


□□□ 也許是護士吧……


□□□ 儘管身體動彈不得,不過聽覺也相對地變得敏銳了起來。


□□□ 綠豎起耳朵,隱隱約約地可以聽見站在走廊上說話的女性聲音。


□□□ --下村小姐的病情怎麼樣?


□□□ --目前不太樂觀呢,病情一直在惡化,而且還找不出原因來。


□□□ --是嗎……雖然很辛苦,不過還是多加油哦!


□□□ --七尾小姐她……志乃小姐她的病情如何了呢?


□□□ --應該說還是老樣子吧,依然持續昏睡中。


□□□ --這樣啊……


□□□ --狀況還算穩定,所以不需要特別照料。可惜這兩人都還那麼年輕……


□□□ 兩名護士小聲地交談著。


□□□ (有人和我的症狀相似……)


□□□ 雖然只有一點點,不過這的確帶給了綠勇氣。


□□□ 儘管就連在這種狀況之下能不能見面都不如道,但或許有一天會實現吧?一想到這裡,她的心情就變得非常平靜。


□□□ 綠的臉上浮現出笑容,然後輕輕地閉上眼睛。


□□□ (我真的笑了嗎……)


□□□ 當她正要因這件可有可無的事情苦笑出來時,一股彷彿被錐子打了洞般的劇痛筆直地穿透了頭頂。


□□□ 綠睜大了眼睛,接著不成聲地呻吟了起來。


□□□ 呈現在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猶如腦袋被攪拌了一般,意識變得混濁不堪。


□□□ 或許是看不過去她的慘狀,圍繞著病床的其中一台儀器發出了尖銳的警報聲。


□□□ 病房的門立即被打開。


□□□ 腳步聲響起。


□□□ 綠可以聽見護士那近似哀嚎的叫喊聲,但她已經完全無法理解對方在說些什麼了。


□□□ 綠的意識逐漸下墜。


□□□ 沒有終點,沒有盡頭--


□□□ 不久整個世界便沉沒在黑暗裡,意識也開始融入其中。


□□□ 綠在漸趨稀薄的意識中迫切地祈求。


□□□ (下次醒過來的時候……我……)


□□□ 這個願望在深邃的黑暗之中煙消雲散了。



□□□ 碧的內心產生了皸裂。


□□□ 它伴隨著尖銳的聲音迅速地波及到全體,然後開始崩潰。碧拚命地按住胸口想要阻止它,但一切卻都是徒勞無功。心的碎片像沙子一股從手指問的縫隙中滑落出來。


□□□ 「我……」


□□□ 碧雙手抱著頭,在原地痛苦掙扎,頭部猶如要裂開似地劇烈疼痛。但就連這樣的疼痛與內心所受的傷相比,也是那麼地微不足道。


□□□ 「我究竟……」


□□□ 碧喃喃自語著,然後以求救般的目光在四處遊走。


□□□ 充斥著蒸汽的城鎮。


□□□ 雜亂地反射出夕陽的耀眼大海--


□□□ 是她所熱悉的世界。


□□□ 但這幅光景卻有種不協調感,世界彷彿像是透過了凸透鏡來觀看一般地扭曲。夾帶著雜訊,影像時而中斷。不知是線路的問題,還是自己不穩定的心所呈現出的幻覺,她感到暈眩起來。腳下如波浪般地起伏著,一種近似暈船的感覺讓碧幾乎要嘔吐出來。


□□□ 身體逐漸往前傾倒。她急忙想要挺起身子,但腿部和腰部卻都使不出力量。


□□□ 正當她準備承受倒地的衝擊時。


□□□ 「碧,你不要緊吧!?」


□□□ 阿達瑪斯跑到碧的身旁,扶起了她纖細的身體。


□□□ 「你身體不舒眼嗎?今天的碧好像有點奇怪哦!」


□□□ 阿達瑪斯明顯地感到困惑。


□□□ (是生病了嗎……)


□□□ 自己的心靈以及身體都正在追求著安息,在如此身心俱疲的情況下,就算會昏倒也不足為奇。


□□□ 「今天先登出吧!」


□□□ 阿達瑪斯的聲音充滿了關愛。但她卻很難聽清楚這個聲音,就像在耳朵裡裝了耳塞一樣。


□□□ 「阿達瑪斯……」


□□□ 碧以彷彿要消失的微弱聲音說道:


□□□ 「我是……誰?」


□□□ 「誰?碧不就是碧嗎。」


□□□ 阿達瑪斯以極為閒惑的表情回答。


□□□ 但是這樣的答案並不具備讓碧理解的說服力。不如同答「你是誰啊?」還更為貼切一些。


□□□ 自己是什麼人呢--


□□□ 碧浮現出痛苦的表情。


□□□ 碧的記憶。


□□□ 裡面欠缺了原本應該被深深烙印著的基本情報。


□□□ 姓名、年齡、性別、職業,居住地……甚至就連每個日本國民都會擁有的ID也想不起來。以住基網路為基礎所製作的ID(註:「住民基本台帳網路系統」的簡稱,僅限日本地區,是地方公共團體與行政機關對於共有、共用日本國民特定情報為目的而構築的網路系統),如今是在各方面都不可或缺的身份證。連這個都想不起來的話,就根本無法去證明自己的存在。


□□□ 碧慌慌張張地開始搜尋ID,但由於手邊完全沒有自己最基本的情報,搜尋作業還沒開始便遭遇挫折了。


□□□ (我的名字是……)


□□□ 她一一撥開已經瓦解、垃圾化的心靈砰片,尋求有關於自己的情報,可是無論再怎麼尋找,除了破銅爛鐵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 「請你告訴我……」


□□□ 碧支撐著暈眩的頭部,目光望向阿達瑪斯。


□□□ 「告訴你?告訴你什麼?」


□□□ 「只要是我的事情,什麼都好……」


□□□ 「嗯~這還真是突然。」


□□□ 阿達瑪斯搔了搔頭,然後皺起眉頭思索。


□□□ 「什麼都可以。」


□□□ 碧用力控制住搖晃的身子,緩緩推開阿達瑪斯的身體。然後從正前方注視著他的眼睛。


□□□ 「無論什麼事都可以,請將你所知道的告訴我。」


□□□ 「這個嘛……」


□□□ 阿達瑪斯將雙手環抱在胸前思考-陣了之後,偏著頭開口說道:


□□□ 「像是擊劍士的出氣筒……這類的嗎?」


□□□ 「嗯。」


□□□ 碧點點頭,催促對方繼續說下去。


□□□ 「接下來嘛,是……」


□□□ 話說到這裡的阿達瑪斯停頓了下來,然後就這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 「等……等一下,我只是突然忘記了而已。」


□□□ 他急忙開口掩飾,但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 (也就是這麼回事了。)


□□□ 因為連自己都想不起來,其他人就更沒有辦法知道了。


□□□ 儘管和阿達瑪斯一起相處的時間很長,但對話也只限於「THE WORLD」的內容,並未觸及有關個人情報的話題,連一句話但沒有。這是因為自己覺得沒這個必要,不過如果原本沒有記憶,當然也就說不出來了。


□□□ 「我的……」


□□□ 「咦?」


□□□ 「我在現實世界的記憶……」


□□□ 碧呆然地喃喃自語著。


□□□ 她對於「THE WORLD」擁有著比一般人還要豐富的知識。包括世界觀、系統,以及居民們等。雖然對世界之謎以及其核心所知道的不多,不過至少也網羅了會在攻略網址上刊載的這類情報。


□□□ 她同時也精通於現實世界的情報,雖然大部分都是從「News Capture」之中獲得的,但至少也知道針對其真偽加以辯駁。


□□□ 她只具備了可以在這個世界裡自由生活的知識而已。但對於最重要的情報--現實的記憶,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因為她的記憶從某個時候起就突然中斷了。


□□□ (我成為PK之前的記憶……)


□□□ 以PK的身份肆虐時的記憶雖然也很模糊,可是之前的事就完全不清楚了。


□□□ 碧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逐漸流失。她強忍著幾乎要令自己昏厥的衝擊,將目光望向阿達瑪斯。


□□□ 「我找不到……現實的記憶。」


□□□ 這聲音消沉得連自己都聽得出來。


□□□ 「到處都沒有。原本應該存在的記憶,全部都……」


□□□ 碧垂下了肩膀,低下頭去。


□□□ 「可是,至少名字會……」


□□□ 碧伸出手來制止阿達瑪斯繼續說下去,然後搖了搖頭。


□□□ 「怎麼可能……」


□□□ 阿達瑪斯啞口無言。


□□□ 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因為就連碧自己也不敢相信,更罔論別人會埋解了。


□□□ 不知不覺中,港口區開始恢復了平時的熱鬧景象,除了路過的PC會投以好奇的眼光之外。


□□□ 「我常聽說有些人在玩遊戲的時候昏迷,所以或許是『THE WORLD』對碧的身體造成了某些不良的影響也說不定。」


□□□ 碧也曾經聽聞過網路遊戲對身體所造成的不良影響,除了因過度疲勞而昏倒的人之外,甚至還有精神錯亂後自殺的例子。而其中也有戴著M2D昏迷,陷入昏睡狀態的人。這些事情已經在「News Capure」上提及過許多次,碧也相當清楚。


□□□ 「有可能是玩得太過入迷,所以才會導致記憶暫時性混亂吧!」


□□□ 阿達瑪斯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 (的確……或許有這種可能性。)


□□□ 儘管開始接受這番看似很有道理的解釋,但碧的心情卻沒有好轉,相反地,有一種踏入了五里霧中的感覺。


□□□ 她覺得阿達瑪斯的說法,存在著某種本質上的錯誤。


□□□ 自己的確陷入了混亂之中,不過她怎麼都不認為這是暫時性的記憶混亂,可疑的地方在於只有現實的情報消失。反過來說,唯獨留下「THE WORLD」的記憶這點也很奇怪。


□□□ 向阿達瑪斯提出了這些疑問之後,他便露出嚴肅的表情默不作聲,而碧也跟著沉默了起來,兩人之間瀰漫著沉重的氣氛。


□□□ 「我不是醫生,所以不太瞭解……不過碧的現實是絕對存在的哦!因為你想想看嘛,我們不是約好了要在現實世界中見面嗎?而且碧也在CC公司前看見我了。這也就是--」


□□□ 「我存在於現實世界的證據。」


□□□ 「正是如此。」


□□□ 阿達瑪斯點點頭,接著浮現出滿意的表情。而碧也像是在回應他似地,以坦然的神色點了點頭。雖然沒有反駁的餘地,但一絲的不安依然持續在心中蔓延著。


□□□ (可是,真的是這樣子嗎……)


□□□ 她被一股朦朧的不安感所支配著,心中完全冷靜不下來。這只是由於沒有其他可以信服的答案,不得已之下才同意罷了。


□□□ 碧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 就在這個時候,身體逐漸失去了力氣,所有的肌肉都紛紛鬆弛,整個人就像是快要精疲力盡一樣。


□□□ (是我想太多了嗎?)


□□□ 或許事情正如阿達瑪斯所說的。只要拿下M2D,冷靜地環視四周的話,現實世界應該就會呈現在自己的眼前才對。


□□□ 無論是否因為動搖、忘我的緣故,而導致記憶暫時性地混亂,只要登出遊戲之後就一定會被強制遣返回日常生活中。若不是這樣的話,現實世界與假想世界之間便有可能會產生矛盾,進而演變到無可收拾的局面。


□□□ 碧鞭策著搖晃的身體,然後控制住發抖的膝蓋強行站起來。


□□□ 「抱歉,我想應該是我太累了……」


□□□ 這就是她所下的最終結論。


□□□ 離開「THE WORLD」回到現實,這是她所能夠想到的最佳選擇。


□□□ 儘管繞了一大段遠路,精神方面也吃不消,不過心情卻因為有了暫時的結論而變得輕鬆起來。她必須在招致真正的異常之前回到現實世界,然後找回自己。


□□□ 「我先下線吧!」


□□□ 碧說完之後,阿達瑪斯二話不說地同意了。


□□□ 「冷靜下來後,寫封信給我。」


□□□ 「知道了。」


□□□ 碧點點頭,接著向傳送裝置走去。阿達瑪斯稍後也跟了上去。


□□□ 「雖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阿達瑪斯一邊走著一邊出聲:


□□□ 「不過碧的事情,應該不用擔心吧。」


□□□ 「我已經沒事了。」


□□□ 碧肯定地做出宣言,然後停下腳步面對阿達瑪斯。她向臉上浮現出不安表情的他點了個頭之後,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來。


□□□ 「只要拿下M2D的話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了,沒有必要特地登出。這麼做沒有錯吧?」


□□□ 「嗯,也不是這樣的。我想應該是離開座位的時候再取下M2D。」


□□□ 「說得也是。」


□□□ 「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 對話的內容未免太過於愚蠢,根本不用鄭重其事地交談。


□□□ 「你等一下。」


□□□ 碧喃喃自語後,輕輕閉上了眼睛。


□□□ 然後她下定決心,以緩慢的動作舉起右手來,接著將手放到了M2D上。


□□□ 不。


□□□ 「這是……」


□□□ 碧睜大了眼睛,一瞬間幾乎忘記呼吸。


□□□ 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她竟然完全無法觸摸到原本應該戴在自己頭上的那具M2D。


□□□ 不光是這樣而已,就連戴著M2D的真實感都不存在,也沒有操作終端的感覺。彷彿就像是碧親身跑進了「THE WORLD」之中玩遊戲一樣。


□□□ 胸廓中的心臟狂暴地跳動起來。臉頰僵硬,身體似乎因換氣過度而開始麻痺。(註:每分鐘吸氣與吐氣超過正常呼吸次數。急促而淺的呼吸會使體內二氧化碳濃度降低,並引發呼吸性鹼中毒,造成肢體麻木及肌肉抽筋)


□□□ 「碧!?」


□□□ 察覺到異變的阿達瑪斯出聲叫喚,但她卻連回答的餘力也沒有。


□□□ (M2D拿不下來!?為什麼?)


□□□ 這太莫名其妙了!


□□□ 打從一開始,根本就不可能會發生拿不下來的狀況。這種情況就連CC公司也沒有設想到,而自己在確認過「THE WORLD」的使用者支援情報後,也沒有發現類似的記載。


□□□ 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位於深處的心臟隨心所欲地肆虐著,心跳聲彷彿快要傳到外面似的。


□□□ 遊走在背上的惡寒讓全身寒毛直豎,胸口一陣噁心,胃裡的東西彷彿就要翻騰逆流出來。


□□□ (嘔吐?)


□□□ 她突然冒出疑問來。


□□□ (我今天吃了什麼東西?)


□□□ 不用想也知道。


□□□ 這樣的記憶並不存在。


□□□ 但疑問不僅如此而已。


□□□ (我是怎麼來到CC公司的?)


□□□ 她像倒帶似地回溯記憶,但甦醒的只有車站前的光景,自己是走路過來的,還是搭乘電車過來的……這中間的過程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就像是突然出現在車站前一般,甚至就連自己的家在什麼地方都想不起來。


□□□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 這個疑問與碧對於現實所提及的狀況非常相似。也就是從某個時期開始,便缺少一切記憶的症狀。


□□□ 腦袋一片混亂。


□□□ 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事情。


□□□ 被這番現實擊倒的碧,整個人彷彿要發狂似地驚慌失措。


□□□ 「啊啊……」


□□□ 碧在原地單膝蹲下。就正這個時候,視野變得昏暗,意識蒙上一層薄霧。


□□□ 原本深信不疑的現實,伴隨著轟降聲開始崩潰了。


□□□ 「自己是什麼人?」的這個疑問--


□□□ 就連自己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確定。只能感覺到一個極為模糊,近似於幻影之類的東西。


□□□ 阿達瑪斯在耳邊大叫著,儘管如此,自己還是覺得聲音像是從遠處傳過來一般。連其中的意義也無法埋解。


□□□ 「抱歉……我下線了」


□□□ 將意識集中在嘴巴上,勉強地擠出這句話之後,碧便從「THE WORLD」之中登出了。


□□□ 阿達瑪斯的聲音緊緊跟在背後,但她已經沒有餘力停留在現場了。


□□□ 顯示器展現在自己的眼前,正確認顯示器之後,碧便馬上結束了OS。這時世界淹沒在黑暗之中,而意識也同時開始稀薄起來。


□□□ (我是……誰?)


□□□ 在逐漸淘空的內心之中,湧現出這個疑問……


□□□ 發覺到自己並沒有操作終端的不協調感時,碧的意識便中斷了。





□□□ 港口區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地平靜,路過的PC所發出的熱鬧交談聲此起彼落,人群當中,阿達瑪斯像個NPC-樣呆呆地佇立在原地。


□□□ 他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就像是作了個夢似的,缺乏現實感。


□□□ 阿達瑪斯一籌莫展,就這樣一步又一步地向前邁進,目光落在了碧消失的地方。然後在原地蹲下。


□□□ 「這究竟是……」


□□□ 阿達瑪斯將手貼在地面上,但那裡絲毫沒有任何的氣息或是痕跡。從地向上感覺下到什麼特別的事物。


□□□ (這是當然的吧……)


□□□ 阿達瑪斯霍地站了起來,然後打開選單確認使用者狀態。當他見到碧的項目正處於「離線」的狀態之後,便知道她到現在並沒有連上「THE WORLD」。


□□□ (那並非正常的登出。)


□□□ 而是近似強制斷線的登出方式。


□□□ 這原本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考量到碧的精神狀況,就可以感覺到她身上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 (她不要緊嗎?)


□□□ 內心所滋生的不安感並非那麼容易可以消除。若是可以的話,他很想立即確認對方是否平安無事,不過手邊卻沒有任何關於碧的情報。


□□ (早知如此,應該先問她才對。)


□□□ 儘管後悔,但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


□□□ 阿達瑪斯靜靜地思考了一陣子,接著點了個頭,然後便開始走向傳送裝置。



□□□ 碧的身體浸泡在黑暗之中。


□□□ 四周格外地寂靜,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就連呼吸聲也消失了。沒有心跳聲,也沒有衣服摩擦的聲音。聽覺或許已經麻痺了也說不定。


□□□ 取代聲音的,則是充滿了無數光粒子的世界。它們以光速來回穿梭,一個接著一個從碧的身旁擦身而過,自己彷彿就像是被放進了流星群之中一樣。


□□□ 碧維持著橫臥的姿勢,注視著那些大小不一的光粒子。


□□□ 事實上她不是在注視那些光芒。她的眼眸並沒有追尋著光芒,唯有瞳孔正在反覆且不自然地開開闔闔。眼眸中完全沒有映照出任何事物,因此內心也不會浮現出什麼感覺。就跟睡著了沒有兩樣。


□□□ 不知以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多久。在幾乎相當於永恆的時間中,碧的身體終於開始動了,然後向飛來的一團光芒伸出手去。


□□□ 在指尖觸碰到光芒的瞬間,一股電擊般的衝擊通過了全身。


□□□ 在這個同時,數量不尋常的情報開始流入,並一一烙印在腦海中,由0與l所組成的文字列在腦中形成漩渦,最後轉變成有意義的事物。


□□□ 那些是「THE WORLD」以及圍繞著它的情報碎片。碧所獲得的是那些使用者正在操作系統桌面的一舉一動,以及相對應的伺服器所發出的回應。


□□□ 選擇了哪個選單,又在那裡進行了什麼--然後是伺服器針對這些要求所回覆的種種情報……


□□□ 大量情報的流入,使得碧的意識半強制地覺醒了。


□□□ 「……這裡是!?」


□□□ 碧撐起身子,然後目光望向了這個包圍著自己的環境,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 但是,她卻同時感覺到一股奇妙的舒適感。彷彿像是在自己房間裡輕鬆休息一般的安心感包圍著全身。或許是因為如此,儘管置身在異常的世界中,卻依然沒有滋生出一絲的不安。


□□□ (這是怎麼回事?)


□□□ 碧在這個腳下不安定的場所站了起來,然後三百六十度地環視週遭。她感覺不到重力,取而代之的是猶如太空漫步般的飄浮感。


□□□ 碧對著遠方飛來的光粒子伸出手去,隨意地抓住了其中幾個,就在這個時候,一幅幅深刻烙印在視網膜上的影像,在眼前呈現了出來,那些是自己非常熟悉的影像。


□□□ 新聞、公佈欄、郵件,然後是「THE WORLD」--各式各樣的情報迅速地飛奔而過。


□□□ 並不是碧正在操作這些東西。而是由於在這個瞬間,連接網路的使用者所採取的行動正一一展現在自己眼前的緣故。


□□□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


□□□ 以光速流動的無數光芒,那可以想成是在網路內流動的資料,也就是說,碧目前正站在一個名為資料的車輛來來往往的高速公路中心點。


□□□ 儘管碧是在無意中取得資料的,但這種行為或許可以改而稱之為「入侵」也說不定。一種毋須透過機械的入侵。


□□□ 她開始逐漸瞭解到自己身處的狀況,不過在加深理解的同時,疑問也隨之衍生出來。


□□□ (為什麼我會在這種地方呢?)


□□□ 這是最根本的疑問。


□□□ 從「THE WORLD」之中登出的碧,原本應該會在現實世界中覺醒才對,但眼前既不是CC公司的大樓,也看不見路上行人的身影。而是一個與「THE WORLD」沒有兩樣的假想世界。


□□□ 雖然她認為自己已經離開了遊戲,不過碧卻沒有脫離網路的世界。而這個事實帶給她更多的混亂。


□□□ 「現實……回不去了……」


□□□ 這是碧一直最為恐懼的情況。


□□□ 而當她發現這一點之後,焦躁與孤獨感便同時向她席捲而來。


□□□ 不久後,浮現出-個懷疑的念頭。


□□□ 就在此時,本能發出強烈的警訊。



□□□ --不可以去觸碰那個。


□□□ 一道顏色鮮艷的紅燈在腦內亮起,然後像是在誇示自己的存在一般開始閃爍。不禁令人猶豫是否要接近它,但同時卻又無法逃避。


□□□ 如果就這樣持續漠視事實,至少還可以維持內心的平靜吧……但不安感將會時時伴隨在側。既然如此,就只有下定決心了。就算自己會被現實擊倒也在所不惜。


□□□ 碧闔上眼睛,在原地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接著用意志力讓不安定的心跳屈服,然後慢慢睜開眼睛。


□□□ 就在這個時候,巨大的資料塊以光速向她逼迫而來。


□□□ 近似小型太陽的這道強烈光芒,讓碧迅速瞇起眼睛。現在已經無路可退了。她伸出雙臂在面前交叉,準備承受衝擊,但尚未感覺到一絲的衝撞,碧的身體便被吞進了光芒之中。


□□□ 轉眼間,四周被染成了一片雪白,而碧也逐漸融入其中。但世界又隨即取回了色彩。


□□□ 充滿了許多顏色的那個地方,就像是將調色盤上的眾多顏料混合攪拌一般地不可思議。不過在碧發出疑問之前,它便轉換成有意義的形狀了。


□□□ (「THE WORLD」……)


□□□ 碧像鳥兒一樣從天空中俯視著開始城鎮、冒險區以及失落的大地;它們並非彼此接鄰的,而是像大海中的孤島一樣散佈在四處。


□□□ 但只要將這幅奇妙的光景想成是「THE WORLD」世界的規格,一切就很容易去接受了,由於只有資料的緣故,所以看起來才會是這個樣子。


□□□ 碧彷彿被引導似地往「馬克·阿奴」下降。她在中央區的上空停住,讓後將目光投往腳下。


□□□ 銜道上跟往常一樣擠滿了許多的PC,不同的只有碧所站的位置。


□□□ 她豎起耳朵,數量龐大的對話資科隨即湧向了自己,幾乎跟排放污水差不多。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平常無法聽見的隊伍頻道裡的對話。


□□□ (那是……)


□□□ 碧的目光在廣場的一角捕捉到兩名對話中的PC,身材壯碩的那位是「THE WORLD」的GM,而另一個人則是文雅的男性斬刀士。


□□□ (阿達瑪斯……)


□□□ 碧往下飛去,降落在兩人身邊。他們-點也沒有察覺到碧的存在。


□□□ (很遺憾,我無法回答有關個人情報的問題。)


□□□ GM以事務性的口吻說道。


□□□ 「這點我瞭解,可是情況很緊急!對方說不定在某個地方昏倒了。」


□□□ 阿達瑪斯搖著頭不肯放棄。


□□□ 「我無法回答。」


□□□ 「能否通融-下……」


□□□ 「…………」


□□□ 兩人的對話沒有交集。


□□□ 內容不用想也知道。


□□□ (是在說我。)


□□□ 他或許是擔心碧的狀況,所以才會呼叫GM想要設法獲得一些線索吧?


□□□ 當然,他應該早就知道GM會如何回答。CC公司一向不會受理有關個人情報的詢問。


□□□ 「阿達瑪斯。」


□□□ 碧出了聲,但卻沒有反應。


□□□ 「阿達瑪斯……」


□□□ 反覆嘗試了幾次之梭,結果都是一樣。碧感到失望了起來。


□□□ 這是由於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對方卻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矛盾感……


□□□ 碧抿起嘴巴,背對著阿達瑪斯。


□□□ 就算在這裡胡思亂想,狀況也不會好轉的。既然如此,只有靠自己行動了。


□□□ 衣服隨風飄揚,灌滿了空氣,獲得上升力的身體輕輕地飄浮起來。


□□□ 「走吧!」


□□□ 碧飛上了天空。



□□□ 阿瑪斯持續糾纏著GM。


□□□ 就算再怎麼詢問GM,也不可能會獲得碧的個人情報,儘管他十分明白這一點,但自己卻不得不這麼做。何況GM也是人,不能完全放棄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 「拜託你,說不定……」


□□□ 阿達瑪斯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叫自己的名字。


□□□ 他回過頭去確認四周,但並沒有發現這樣的人。


□□□ (是錯覺嗎……)


□□□ 阿達瑪斯這麼想著,然後再次面對GM展開說服。


□□□ (不過,那是……)


□□□ 當碧降落在草原上之後不久。


□□□ 晴空下的草原突然捲起了沙塵。


□□□ 「嗚……嗚哇啊啊啊啊!」


□□□ 伴隨著叫喊聲飛上天空的重槍士,他的身體呈迴旋狀態垂直落下,狽狽地撞向地面,面孔扭曲,口中發出呻吟聲。


□□□ 一名扛著大鐮「首削」的黑衣鏈裝士走近重槍士的身邊。是長谷雄。


□□□ 他不顧恐懼中的重槍士,毫不客氣地步步逼近,然後像是恐嚇般地瞪視著他。


□□□ 「不……不……不要……」


□□□ 長谷雄以輕蔑的眼神看著求饒的重槍士。


□□□ 然後,他緩緩地開口:


□□□ 「你知道三爪痕嗎?」


□□□ 「三爪痕?我……我不知道……我不認識那種傢伙!」


□□□ 「是嗎。」


□□□ 長谷雄以平淡的口吻說著,然後哼了一聲:


□□□ 「沒用的東西。」


□□□ 彷彿連空間都會結冰般的聲音迴盪在草原,接著掄起高大鐮刀便一閃而過。


□□□ (連他也沒有察覺到我嗎?)


□□□ 注視重槍士滾落到地面的頭顱,碧體會到自己彷彿變成幽靈一般的感覺。


□□□ (該怎麼辦才好呢?)


□□□ 碧一邊離開草原冒險區一邊思索著。


□□□ 不能夠就這樣持續被困在「THE WORLD」之中,必須要快點返回現實才行。


□□□ 現在對她而言,「THE WORLD」就相當於一個巨大的籠子。而碧就是被關在裡面的鳥兒。


□□□ (就算是這樣,某處也一定會有……)


□□□ 碧飛了起來,然後在腦海中想像著少數幾個自己認識的PC身影。


□□□ 長谷雄歎了一口氣,連看都不看重槍士-眼便轉過身去。


□□□ 「這些傢伙全都是……」


□□□ 在口中接著說道「沒用的東西」後,長谷雄毫不掩飾焦急的神情並邁出腳步。


□□□ 但只前進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 「再去見她一次吧!」


□□□ 他想起了那位碧眼擊劍士的身影。


□□□ 「較量一下也好。」


□□□ 一股許久沒有感受到的興奮感。


□□□ 伴隨著這種舒暢的感覺,長谷雄消失了蹤影。





□□□ 賈士伯在獸神殿裡一籌莫展。


□□□ 而在他隔壁,他的同伴席拉巴斯則是以嚴肅的表情抱著頭。


□□□ 「怎怎怎……怎麼辦!」


□□□ 賈士伯持續踱著腳,一邊注視著坐鎮在獸神殿裡的寶箱。


□□□ 「你這麼說也無濟於事啊!」


□□□ 另一方面,席拉巴斯搔著頭發出了呻吟,然後開始在寶箱周圍不停打轉。


□□□ 「嗚嗚--寶物明明就在眼前~!」


□□□ 「有什麼辦法。行李已經裝滿了,必須丟棄一樣東西才行。」


□□□ 「咦~!不行不行,不可以啊!」


□□□ 賈士伯即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 「那裡面是稀有道具,不能就這樣放棄哦!」


□□□ 「嗯~嗯~」


□□□ 碧站在房間的角落看著這兩人不斷煩惱的摸樣。見到這副老樣子,她的心情開始平靜下來,但是想起自己的狀況後又變了臉色。


□□□ (結果,或許真的沒有人會注意到我。)


□□□ 在這之前,她驚覺到自己可以倚靠的人竟然那麼少。


□□□ (我想回去。回到自己應該存在的地方--)


□□□ 碧在心底祈求著。


□□□ 但是,她卻四處遍尋不著那個地方。而這個事實讓碧感到愕然。


□□□ (我的棲身之所是……)


□□□□ 一陣煩惱之後,賈士伯總算下定了決心。


□□□ 「雖然原本打算要送給碧的……還是把『治癒之水』丟掉吧!」


□□□ 「嗯,這麼做比較妥當。」


□□□ 「就是說啊!而且也不是多麼昂貴的東西……」


□□□ 儘管嘴巴上這麼說,但自己還是不太能接受丟棄物品的行為。


□□□ 「下次再過來就好了。」


□□□ 「說得也是,我們加油吧~」


□□□ 正當賈士伯打起精神,重新面對寶箱的時候。他卻發現最重要的寶葙已經被打開過了。


□□□ 「嗯?」


□□□ 賈士伯偏著頭,聚精會神地凝視。而席拉巴斯則是在一旁茫然地張著嘴巴。


□□□ 就在他們無意中往背後望去時,一個躡手躡腳走路的PC身影映入了眼簾之中。


□□□ 「哇~小偷!」



□□□ 在無數光芒激烈往返的黑暗之中,碧一個人呆呆地佇立著。


□□□ 雖然不記得自己是透過哪一條路徑離開,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返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彷彿這裡就是她的棲身之所一樣,在自己毫無意識的情況下便抵達了這裡。


□□□ 這意味的是--


□□□ 可以想像到的最糟劇本在腦中一閃而過,那是將碧確實引誘至絕望的故事情節。如果無法好好處理,將免不了會產生錯亂。


□□□ 但現在就算要想辦法,腦袋也已經陷入恐慌狀態,無法期望它會做出正常的判斷。


□□□ 愈是去思考就愈是動搖,內心逐漸變得不安定起來。


□□□ 「我……」


□□□ 碧故意發出聲音,確認自己的存在。


□□□ 「我……我在這裡。」


□□□ 這一點千真萬確。


□□□ 絲毫不需去確認,用五感便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 「可是,我或許真的不存在於現實之中。」


□□□ 若是這麼想的話,一切的疑問就迎刃而解了。


□□□ 舉例來說,沒錯--


□□□ 如果假設自己是類似人工智慧般的存在,那麼這個非現實的世界,以及自己所欠缺的記憶也就可以毫不費力地去解釋了。


□□□ 但即便如此,自己也不可能會去承認這種事。


□□□ 她感到一陣惡寒,皮膚起了雞皮疙瘩;臉色發青,全身冒出了冷汗。


□□□ (這種感覺……連這一切也是幻覺嗎!?)


□□□ 這種事情是不可能被允許的。


□□□ 儘管她並不覺得自己是由0與1所構成的存在,同時也不願意去相信,但是,所有的狀況都令她聯想到最糟的劇本。


□□□ 沒有甦醒的記憶。


□□□ 無法登出的自己。


□□□ 而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可以毫無隔閡地存在於這個奇怪的世界裡……


□□□ 這一切彷彿都在指出自己是什麼人。


□□□ 記憶之所以無法甦醒,是因為它原本就不存在。如果假設自己是某天突然衍生在「THE WORLD」之中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 而自己會化身為沒有感情的PK去殺害PC也是同樣的,若想成這只是單純地完成了擊劍士的設定,也就能夠理解了。


□□□ 儘管自己選擇擊劍士的理由不明,但或許就連這點也可以有合理的解釋吧?


□□□ (這麼會這樣……)


□□□ 在獲得了幾近正確的答案之後,碧迷失了自己。


□□□ 她無視於本能所發出的警訊,去追究真相的結果就是這樣。雖然是自作自受,但卻無可逃避。


□□□ (要我接受這些……我做不到。)


□□□ 碧的雙膝崩落,雙手夾抱著頭,


□□□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過程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但自己擁有身體,擁有意識--儘管是假想世界,她卻一直持續地生活在「THE WORLD」之中。無論真相如何,她都不可能輕易地去接受。


□□□ --我不想死……


□□□ 在臨近極限狀態的期間,碧聽見了從自己體內湧現的聲音。


□□□ 是女性的聲音。


□□□ 儘管那是個彷彿就快要中斷一般,極為微弱的聲音。但是,它的的確確在碧的內心響起。


□□□ 靈魂遭到震盪,全身打顫。


□□□ 隱藏在聲音之中的迫切期盼。


□□□ 它猶如痛覺般傳達了過來。


□□□ 她並不清楚聲音的主人是誰,可是記憶中卻曾經聽過。


□□□ 儘管已經不記得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但其中卻瀰漫著一股收到望鄉之情驅使的懷念感覺。



□□□ --我不想死……



□□□ 聲音從體內……然後從構築身體的一個個細胞之中迸出。像是在責難碧似地,不斷地宣洩出來。


□□□ 那個聲音不久之後便逐漸化為哀嚎,全身的細胞發出吶喊,像是在不斷反覆詠唱般地從體內席捲而來。


□□□ (是誰……!?)


□□□ 她出聲詢問,但是卻得不到回答。持續發出的叫喊聲絲毫沒有間斷。


□□□ (不要……)


□□□ 碧緊緊抱住頭,撕扯著頭髮,然後將龍華樹握在手中揮舞了起來。


□□□ 「不要對我說!」


□□□ 她猶如在驅趕聲音似的揮舞著大劍,然後向無形的對手發出怒吼。而彷彿是在回應她一般,聲音忽然停止了。


□□□ 在恢復寂靜的世界中,只迴盪著碧的急促呼吸聲。


□□□ 「誰……」


□□□ 碧以近似祈禱的聲音喃喃自語。


□□□ 「誰來救救我。」


□□□ 龍華樹從碧的手中滑落。它在轉眼之間便分解了開來,然後化為極小的光粒子飄散而去。


□□□ 碧面朝下俯臥在連是否存在都不確定的地面上,對於自己身上彷彿背負了世界上所有的不幸--如此的不公平遭遇埋首抽泣。但是,她就連現在的這副模樣也能夠感受到一種虛偽感。


□□□ 就在這個時候,碧的身體從腳尖開始崩潰。


□□□ 身上的貼圖像落葉一般紛紛剝落,底下所顯露出來的並不是皮膚,向是索然無味的物件。


□□□ 「不要……」


□□□ 她感覺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則是自己的存在將要被消去的恐懼感。


□□□ 貼圖持續剝落。伴隨著每一次的剝落,都讓碧的內心逐漸走向毀壞。


□□□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她吶喊的這一瞬間,剩餘的貼圖一口氣剝落,像花瓣一樣在空中飛舞。


□□□ 形成了一幅艷麗奪日的壯觀光景。


□□□ 而遺留在其中的,是一具近似素描人偶的悲哀素體。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碧的吶喊聲迴盪在世界裡。


□□□ 素體崩潰,內心碎裂。


□□□ 它們向空間四處飛散,逐漸化為資料。


□□□ 最後閃過了-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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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qaz821016 於 2010-2-10 10:23 AM 編輯


後記
□□□ 自從接下「.hack」的工作之後,很快地過了一年囉!


□□□ 哎呀,應該說是光陰似箭才對。


□□□ 儘管現在叫以用「瘋狂」這個字眼來形容我對「.hack」沉迷的程度,但是一年前的我卻什麼都不瞭解。


□□□ 要說有多不瞭解,就像川崎老師在執筆《.hack//Another Birth》的時候,曾經發過像「凱特……」之類的信,結果我回覆她說「凱特是什麼?」這般地懵然無知。話說無知也該有個限度吧(笑)!


□□□ 不過仔細想想,或許我從那個時候起就和「.hack」結下不解之緣了也說不定,這就叫做命運吧?


□□□ 真是可怕的「.hack」。


□□□ 但是在不知不覺中,我陸陸續續地完成了許多「.hack」的工作。


□□□ 在CC2公司的網站內和小松(松山洋社長)一起合辦的「歡迎涼風先生」專欄、「.hack//G.U再誕」的預約特典DVD「原創廣播劇」、在文化放送的長谷雄特輯之中所播放的廣播劇「.hack//黑輪傳說」等。


□□□ 若是追根究底的話,我想一切的開端是我在CC2公司網站裡的公佈攔上所貼的那些文章……畢竟當時「CELL」也開始連載了,我覺得至少應該去跟各位使用者打聲招呼才對。我沒有惡意。是真的。


□□□ 正因為那件事,我剛過完新年就在博多被小松追究了一番,不過就結果來說,應該會讓各位使用者感到高興吧!


□□□ 盡情地暢談那些完全無視於有關人員方便與否的話題,然後再被消音之類的,實在可以說是為所欲為。小松大概會掉不少頭髮吧……


□□□ 此外,有關於我的暴行,請各位上CC2的網站上進行確認,最近由於某個漫畫家也跑來一起玩了,我感到非常地開心。


□□□ 我想一定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經驗,大家才會深深地沉浸在「.hack」這個企劃之中吧!


□□□ 我眼前彷彿浮現出人們竊笑著「你完全中計了!」的身影。


□□□ 事實上,好像也是這樣。



□□□ 啊,對了對了。


□□□ 趁我還沒忘記之前必須寫一點有關於《.hack//CELL》的東西才行。


□□□ 大約在連載開始的兩個月前,我在東京電玩展的會場上第一次與小松&BANDAI NAMCO Games的內P見面,並且磋商了一番。


□□□ 在那個時候,故事的方向性等細節當然都還沒有定案,不過已經處於決定要開始連載的狀況了。除此之外,還有前面所述的「凱特是什麼?」的知識程度。


□□□ 由於自己覺得在沒有玩完前作的情況下就貿然參與磋商或許會很失禮,所以之前便將遊戲玩了到第四作。話雖如此,記錄卻在最終頭目戰之前流失,結果只好在沒玩完的情況下進行磋商了。(順帶一提,我現在也還沒全破。麻煩哪位好心人讓我看一下結局。)


□□□ 磋商時所下達的指示簡潔而明快。


□□ 「照你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 對方是這麼說的。


□□□ 我下禁擔心了起來。


□□□ 哇--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 畢竟我覺得自己有可能會寫出很離譜的東西來,把棒子交給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傢伙,真是勇氣可嘉啊!


□□□ 不過既然有這個機會,我也就真的按我的意思去進行了。


□□□ 這就是《.hack//CELL》這部作品的方向性吧?


□□□ 我想要寫出一部和已經出版的「.hack」系列小說不同的作品,因此做了很多新的嘗試……


□□□ 不知道各位讀者們感受到了嗎?



□□□ 好,接下來。


□□□ 本書出版的時候,「.hack//G.U思君之聲」的發售日應該已經進入了倒數階段。而「.hack//Roots」也漸入佳境了。至於在「.hack//G.U THE WORLD」的方面,連載群或許也正在流著血淚吧。


□□□ 「CELL」在故事上也剛好進行到了一半,目前正往最終的結局衝刺當中。請各位讀者們務必將碧和綠的故事看到最後一幕。


□□□ 基於以上的理由,我要感謝與這個企劃相關的所有人員。




2006/08/01□□ 涼風 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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